陳陽奔行途中游目四顧,發現這短短頃刻間,奔出蒼梧城的武者已有數百上千名!
在這些武者的最前面,是幾十名練髓巔峯的武者一騎絕塵,而在他們之後,仍有源源不斷的武者從城中不斷奔出。
“躍天淵”對武者的影響竟如此之大,倒是完全出乎陳陽預料了!
蒼梧城城西之外是一片廣袤無比的平原,這片平原南北不見邊界,但在其西面數十里處,卻被一片濃霧攔路。
沒錯,這片濃霧,正是陳陽先前所見過的浩瀚霧海!
‘難道所謂的躍天淵,就是武者們穿過這片濃霧,進入裏面城鎮的行爲?’
想起剛纔殷天則描述的蒼梧山下藏有神祕城鎮的說辭,陳陽立刻對“躍天淵”一事有了明悟。
不過這“天淵”何在?又是怎麼個“躍”法?因此刻離那霧海尚遠,所以陳陽此刻還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也就盞茶時間過後,隨着衆武者距那霧海越來越近,隨着霧海周圍的景象漸漸映入人們眼簾,陳陽立馬便知“躍天淵”究竟爲何了……
奔跑的腳步慢慢停下,陳陽與殷天則兩人不動聲色地融入了數百名駐足不動的武者。
前方不遠處,騰躍於地面之上足有數十里之高的濃霧遮天蔽日,宛若一面巨大城牆,駭人心魄。若非江湖武者一慣好勇鬥狠,單是霧海這種欲擇人而噬的氣勢,便能叫人心智崩潰。
即便如此,衆武者中的一些意志不堅之輩已是面色發白,雙腿發顫。
當然了,令得這些人身心俱悸的或許不光是這片浩瀚霧海,還有霧海之下,那道深不見底、遠望更不見對岸的朦朧深淵。
說深淵朦朧,蓋因這無盡濃霧正是從深淵底下升騰而出。武者們站於深淵邊緣凝目望去,最多也只能望見數十丈遠的距離。
可就是在這數十丈遠的距離內,卻有一根魆黑棍影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只見那根棍影距人羣約有二十丈遠近,形態筆直,只有碗口粗細,底部似插入深淵,頂部則與地面平齊。
至此時刻,陳陽已完全猜出了“躍天淵”的具體方式。而聽周圍武者閒談,也進一步印證了他的猜想。
“那根黑色柱子……莫不就是傳說中的踏天柱?”
“沒錯!這柱子只有碗口粗,咱們站在上面立住身子都難,更別提藉助它越過這條深淵啦。”
“話說這深淵也不知究竟有多寬,反正老夫不信這其間只有這麼一根踏天柱。”
“您老說得不錯。這條深淵可是寬的很,至於踏天柱更不可能只有一根。聽說過去也曾有人設法登上過這根柱子,可他們最後卻不得不放棄飛躍深淵。這其中的原因,據說便是隱於濃霧中的柱子太多,若無真材實料的修爲,是萬萬不可能抵達對岸的……”
“那如此說來,也就先天宗師敢於嘗試一番啦?”
“那可不?知道這些柱子爲何稱‘踏天柱’不?一者,取其一步登天之意,二者,便是指唯有武道先天才有資格踏身其上!”
“難道就沒有取巧之法?”
“嘿嘿,以前倒也聽說過有人取巧。不過說來也怪,靠着奇淫技巧至多隻能登上這第一根石柱,再往後,那些取巧的人便紛紛掉入了濃霧摔死,所以後來便再無人敢嘗試了……”
嘈嘈切切間,陳陽已完全把握住了“躍天淵”的精髓。而此刻的殷天則已是東張西望,開始在人羣中尋找起了什麼。
其實剛纔抵達此處時,陳陽便發現有許多人在做着和殷天則一樣的動作。話說他們這樣做也沒旁的目的,無非是在尋找今日的正主兒罷了。
漫長的等待與尋找中,從蒼梧城方向奔來的武者是越聚越多。大家交頭接耳言辭激烈,都想一睹先天高手的風采。
大約又過了一炷香時間後,衆武者外圍,靠近蒼梧城的方向處,突然響起一陣喧鬧的鑼鼓聲響。
這些鑼鼓聲吵得人心煩,外圍的武者們聞聲更是回頭觀望,不過等他們看清身後景象後,便立刻收起臉上的不耐,一言不發地朝兩邊散去。
就像一柄利刃劃入豆腐,隨着這陣鑼鼓在人羣中不斷朝前蔓延,站在前排的武者們也是紛紛撤身爲其讓開一條通道。
陳陽站在人羣中朝分出的通道方向望去,只見通道當中,正有一支百來人的隊伍迤邐而來。
隊伍中的人皆是氣質彪悍的武者,身穿統一的金色裘袍,從他們刻意鼓盪的氣息來看,其中不乏練髓、練髒境的武道高手。
這列隊伍最前頭,有三四十名武者操着鑼鼓權當開道,更有一道公鴨嗓音在鼓樂聲中囂張叫嚷:“金刀老祖,戰力無邊,凡俗避退,瞻仰非凡……”
騷包跋扈的氣勢滾滾而來,直看得人羣之中的陳大審屍官是蛋疼不已。
當然了,此刻看不慣這隊人的江湖好漢是大有人在,但卻無一人敢於上前制止發難。這其中的原由,便是因爲在這列隊伍的中間有一頂轎輦,輦上安坐一名老者。
只見那老者長得鶴髮童顏,若非其一雙眼睛太過陰鷙,說不得便能令人一望即生親近之感。
老者身上的袍服皆由金絲繡成,其上點綴着龍鳳圖案、美玉寶石……望之不似江湖人士,卻像一名人間皇者。
當然了,從其那一身恐怖至極、如淵似海的內氣修爲來看,倒也無人敢追究他有僭越之嫌。
等到這列隊伍行至深淵邊緣,轎輦上的老者一聲冷哼便令手下衆武者停下。
爾後,也不見他雙腿有何動作,整具身體便如片羽毛般從輦上輕飄飄落下。
老者先是面朝深淵觀摩一會兒,繼而便轉過身,嘴裏客氣,臉色卻倨傲至極地衝周圍武者略微抱了抱拳。
“老夫乃燕國金刀門門主丘盛通,今日來此躍天淵,望諸位江湖同道做個見證,也好讓整個雲洲知曉我燕國金刀門的名號。”
這句話方一說完,丘盛通也不看場上其他武者的反應,當即便轉過身,腳下輕輕一頓,便向着那根矗立在深淵霧氣中的踏天柱飛去。
武道先天宗師施展的輕功不着痕跡,宛若真能飛行一般。圍觀的衆武者眼中,就見丘盛通的背影在霧氣的襯托下幾如仙人,在空中凌空虛度幾下,便穩穩地落在了那根踏天柱的頂端。
爾後,其身形便又從石柱上飄起,顯然是向着霧氣更深處飛去了。
在這個過程中,隸屬於金刀門的一衆武者也未閒着,敲鑼打鼓的再次奏起了鼓樂,人羣中的那道公鴨嗓音也是毫不停歇。
“金刀老祖,戰力無邊,凡俗避退,瞻仰非凡……”
只是,他們這羣金刀門人在此喧鬧不休,卻不想前方的霧氣深處突然冷不丁地傳來一聲驚呼。
“哎呀!啊——”
那道慘呼拖着尾音越傳越遠,似是正朝深淵底部墜下,聽其音色,正是屬於丘盛通所有。
喧鬧的鑼鼓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