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上三輪車收破爛去，換上衣服出發。
昨晚夢見牛頭馬面和自己暢談人生，自己想想都感覺好笑，都在曬朋友，提高自己的段位，破爛張卻沒法曬，也不能說自己的哥們是混地府的吧？
這話要是說出去？那別人不得把自己當成精神病啦！想了想破爛張都直搖頭，但那卻是真實存在的，因爲懷裏的生死簿還在…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張勝德一路吆喝着，收老舊物件。
“喂”
“收老物件的？我家裏有老人留下的物件你收嗎？”
破爛張停下了車，回頭望到。
一個瘦弱身軀的年輕人，兩腮無肉，兩撇小鬍子，賊眉鼠眼的喊道。
破爛張下了車。
“小老哥您有什麼東西要賣嗎？老物件我都收？”
小鬍子四下張望，小聲說道：“我家裏老人留下了一些物件，我這不怕別人說閒話嗎？沒敢聲張，你要是有心跟我去家裏看看？”
“那好，你前面帶路，咱們去看看”
小鬍子還挺健談，問：“幹你們這行是不是挺掙錢的？我老看電視撿漏的，淘到寶的？是這樣嗎？”
“告訴你啊，我也是個行家，想撿我的漏怕是不成？”
拿話語敲打着破爛張？
張勝德笑了笑，說道：“現在哪還有那麼多漏可以碰到啊？現在老物件也少了？要是碰到了懂行的？沒準還打眼吶？您說是不是？”
兩人笑了笑，語言打成平手…。
這是一處破舊的老樓，看樣子也快拆遷了，很多窗戶半開着，玻璃也有破碎的，路面雜亂無章…偶爾有跑出的孩童嬉戲打鬧…。
五樓頂，一個面積不到四十平方的單間，堆滿了各種物品，下不去腳，碰壞了物件，這個小鬍子一定會讓破爛張賠償的。
張勝德站在門口問？都在這嗎？
小鬍子一笑：“這叫破家值萬貫，你進來吧？好東西能放在明處嗎？在裏屋吶？”
張勝德跟小鬍子進了裏屋。
堆了很多瓶瓶罐罐，小鬍子斜眼看着破爛張的神態，想從中找到破綻？看看有沒有能吸引他的物件，只要他相中哪件？那一定是最值錢的，自己寧肯要跑不能好少…。
打定主意的小鬍子，故作淡定的抽着煙。
這真是小麻雀遇到老家賊，就看誰的道行高了？
眼前的物件大多都是老的。
張勝德也點了一顆煙：“小老哥這裏都是寶貝啊？”
小鬍子一聽一臉的自豪之色：
“那你看了，不瞞你說小兄弟，我的老輩就是開古玩鋪子的？好東西有的是，那就看你兜裏的票子夠不夠了？呵呵”
張勝德遞給小鬍子一根菸，小鬍子卻擺了擺手：“我換煙不習慣，不用客氣？”
張勝德心裏想，你個小麻雀，這是給臉還不要，玩姿態，那可就別怪小爺我不留情了
破爛張收回手也沒再讓，自己點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問道：“小老哥這裏東西太多了？哪件是要賣的？”
小鬍子說：“價格適合全都賣，沒看嗎？這裏要動遷了”
“我也不是太喜歡這些，再說換點錢花，總比這些物件擺在這強吧？”
張勝德大概知道小鬍子的路數了。
這一定是在探路，不能掉以輕心，我要是明確買哪件，那哪件一定是要得天價？看這情形，這小鬍子一定是留了後手，好東西一定在後頭？說不定我這是淘到了窩子？
古玩行裏，把老戶家藏東西又多，叫做窩子，淘窩子也有竅門，給的太少不成，好東西不給你拿了，給的太多容易買炸廟。
得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招法。
破爛張又笑了笑：“小老哥真會開玩笑，這麼多東西，你就算全賣給我，我也未必能買的起啊？小老哥一看就是出身大戶人家”
小鬍子本名胡要強，老一輩家裏是最古玩鋪子的，胡高強早年喫喝玩樂，遊手好閒不務正業，開了一家貿易公司，沒幾年因經營不善，關門閉戶了。
想着變賣家財鹹魚翻身，奈何不懂老物件，來了幾份收貨的，給的價格都不高，小鬍子還爲人刻薄，就沒成交什麼。
張勝德看了幾樣物件，都是晚清民國的瓷瓶，很多還有傷殘，經濟價值不大。
就說：“小老哥啊？您是精明人，我也不想廢話，我也想跟您長期打交道，我那就賺個辛苦錢，我就算搭個橋，過個手，您能多買點，我也能少賺點”
小鬍子一聽又看了看破爛張真誠的臉，少了些戒防…。
小鬍子說道：“沒看出來，小兄弟還是個實在人，那好，我也就不繞圈子了。”
“這兩對大花瓶我想先賣掉，你看看中意不？”
一對假裝瓶，三百件，兩隻瓶耳有傷，瓶肚子上有細小的裂痕，以前小鬍子要加五千都沒人應答。
張勝德看了看，這是第一件生意，不成怕是影響後面的好貨？
“行啊，老哥？您說話了，那您開個價格吧？”
小鬍子撇了撇鬍子，一臉壞笑的說：“一萬五，不二價？”
破爛張一聽這是拿自己當棒槌了，就笑了笑，拿眼巡視了一圈，一隻天藍色的小筆洗映入眼簾，在天眼的透視下，這是一隻雍正的本年官窯的瓷器，器型小巧可愛，藍色淡雅清新，底部大清雍正年制六字楷書款，價值過百萬，日後增值潛力很大。
但是底部刷了藍油漆，這一定是早些年怕被破壞，故意爲之。
張勝德思考了一下，如果買下這對瓶瓶子，直接賠一萬三，還不好出手。要是讓小鬍子把這個筆洗搭上，那一定會引起小鬍子的察覺，小鬍子肯定知道我是別有用意…？
小鬍子有些急切的問：“怎麼樣啊？這麼好的物件你都合計？那以後的好東西你還怎麼買啊？”
破爛張撓了撓頭，說道那好：
“我買了，就算交老哥這個朋友了，哪怕我虧點我也認了。”
“我也不瞞老哥您說，我啊入行也沒多久，也老打眼，倆賠一掙，鬧個喫喝”
掏出錢遞給小鬍子…。
小鬍子以爲做夢嗎？這比拆遷來的快啊？趕快笑着說：“小兄弟我一看你就順眼，你在選幾樣吧？我也好都回點錢？”
破爛張一聽這是有戲啊？搖了搖頭。胡大哥啊？我先收點回去探探路，咱們長期合作，那樣不更好嗎？”
小鬍子一聽也不能強人所難，就把花瓶遞給破爛張，兩個花瓶擺在了一起，張勝德腳一碰，瓶子本身就有裂紋，瞬間兩半了，嚇得小鬍子一個顫悠…手裏的煙都掉了…。
破爛張也是一個哆嗦，忙着蹲地撿拾碎片…裝作難受的樣子，還說道不怨大哥你，都是我不小心…
“命啊”
拿過天藍色筆洗蹲在地上抽起了悶煙，抽了兩口還撣撣菸灰，雍正年間的菸灰缸…。
不時的嘆口氣…。
小鬍子一見也是於心不忍，這對瓶子三千自己都沒賣出去，掙了這麼多…
說道，小兄弟，哥哥也想交你這個朋友，以後的好貨都經過你手…。
你也別難過了…這樣，這個老菸灰缸送給你了，也是做個安慰吧？你別看這個物件不起眼，有人給一千我都沒捨得賣。
破爛張站起了身：“胡哥你人真好”
遞給了小鬍子一根菸，這回小鬍子接了煙。
破爛張說：“胡哥我是外地來的，以前也掙了點小錢，沒辦法自己喜歡這一行，沒說沒管的。”
“我這人一個毛病，不佔別人便宜”
“這一千你拿着？你要是不拿，我轉頭就走，以後我也不來了……”
小鬍子見沒有辦法？收下了錢…。
“我的物件以後都賣給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