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露宿街頭，酩酊大醉的他，感覺身體特別的難受！
肋骨撕裂，外衣上殘留的鞋印，似乎闡述了一切。
每當有大事發生，都會有徵兆，昨晚他大醉之前，就是看見了天空有隕石墜落……
劃破夜空的光亮，燃燒的炙熱，無不說明，天有異象！
突如其來的疫情蔓延，使得人心惶惶，本就入不敷出的古玩生意，更是雪上加霜……
“破爛張”看了一眼懷中的錦盒，這是他傾其所有，才換回的希望。
爲了這件傳說中的大唐佛手，他不怕揹負了五個億的債務，這五個億的資金，還是從其仇人手中所借。
由此可見，他也是個魯莽行事的主…
仇人拉你一把，有可能是想拉你出坑，然後再把你推入下一個深淵！
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便宜不可佔盡，聰明不可用盡。
顯然他都佔了————！
初入世的他，倚仗着“張半城”的人脈與勢力，買地，買樓，左手倒右手，賺的溝滿壕平……
其爲勢盡！
有錢後，他也未能免俗，也曾整夜買醉，奢侈無度，肆意妄爲，一身訂製級的西裝，就花費了近百萬，十幾二十萬的一頓晚餐，眼不眨心不跳……
其爲福盡！
早年賓客送給他的禮物，他都照單全收，落魄才子家中所藏之物，他連續買了一二年，價格之低，無法想象……
其爲宜盡！
他依靠法眼，撿漏無數，大到千億的紅翡，小到早點攤前的宋代茶盞，賣給國寶幫的假貨贗品，成車拉，還大言不慚，篤定皆是珍品……
其爲聰盡！
他步履蹣跚，行走在古街的小路上，抑鬱的情緒，籠罩着他脆弱的一面。
好在他還有店鋪，還有珍寶，一路走走停停，半晌後，駐足在“勝德堂”前，不由瞥了一眼“大有堂”…
只見“大有堂”，店門緊閉，燈也沒開，就連店員也不在，氣氛有些詭異。
推開自己的店門，打開了屋燈，氣派的裝修風格，滿屋陳列的古董，讓他脆弱易碎的心靈，有了一絲慰籍…
望着琳琅滿目的古董奇珍，似乎又提升了一些底氣！
樓上樓下，燈火通明，穹頂之下，破爛張依在窗邊，伴隨着煙霧繚繞，望着比鄰的大政殿，看着兩側的十王亭！
不由感嘆：“自己有這麼大的造化嗎……？”
一時陷入了沉思，就連菸灰燃盡，都不自知：
“小南！”
他下意識的喚了一聲。
二人一路走來，早已習慣了林南在其左右，林南做事得體，懂得分寸，什麼事都辦的恰到好處，也把他視作親哥哥一樣。
“小南！”
接連喚了幾聲，依舊沒有人回答，此時他才發現，林南也不見了……
電話關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不辭而別的他，一定是有其難言之隱。
這一點，破爛張倒是很篤定！
因爲他了解林南，勝過瞭解其他人，畢竟其出身特種兵……
肋骨的隱隱作痛，提醒了他，要翻找黃靈如意，爲自己解除痛感。
怎奈苦尋無果，店內找遍了，也未見其影蹤？
“我艹……”
脫口而出的一句國罵，難以抑制的躁動，抒發了其內心的壓抑。
隨手拿起了桌角的茶杯，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一件素三彩的浮雕瓷罐，也摔了……
他頓足捶胸，難壓心中怒火，接連數句國罵：“我艹、我艹！”
“有人嗎？”
此時一樓傳來一聲詢問。
聽到呼喚的破爛張，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緩步走下樓梯道：“您有事？”
客人對他上下一番打量，沉聲道：“想找件玉器送人…！”
“我看多數商家大門緊閉，就進來問問。”
畢竟是顧客，他換做一副笑臉：“那您先坐會，我給您沏壺茶。”
二人端坐茶臺前，客人五十開外，面容清秀，並不像這個年紀的人，想必保養得當，條件較好。
百達斐麗的金錶，彰顯了其身家，客人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道：“茶不錯，有年份的普洱……”
“看來您是懂茶之人！”破爛張恭維了一句。
客人淡淡而笑：“談不上，就是愛喝罷了。”
“不知您想找件什麼玉器？”
客人輕放茶杯，欲言又止：“我不喜歡俗氣的物件，當代名家的作品，雖然看着華麗，玉質上乘，但我總感覺華而不實，沒有底蘊……”
又頓了頓語氣：“我本人喜歡紅山玉器，就是不知道您這有沒有？”
此話一出，破爛張就是一怔，畢竟現在紅山文化的玉器，還是有所敏感，他不由皺了一下眉頭，仔細的審視了一番對方。
自打紅山盜寶大案結束後，很多牽連的人員，都談“紅”色變，畢竟五千年前的紅山玉器，大多都是出土之物，甚少有流傳於世的傳世品…
他面色一沉，狐疑道：“別的高古玉器不行嗎？”
男人抽了一口煙，燦笑道：“我的客人就喜歡那股味道，送別的也不太適合”
“如果您有顧慮，或者沒有紅山物件，就當我沒問。”
破爛張喝了一口茶，也點上了一根菸，苦思冥想，沉吟道：“咱們先不說有沒有，但紅山物件價格可不低啊？”
他把球踢了回去，沒有正面回答，他手裏除了“祖爺”留給他的玉豬龍外，還有兩件，一件玉蟬，和另一件勾雲形玉佩。
客人很聰明的闡述了一句：“價格的高低，是依據物件來判斷的，好物件，自然好價格……”
“現在確實是現金爲王的世道，但也逃不出禮尚往來，沒有人不缺錢，就看缺多少罷了，張半城與我是摯友，他時運不濟，我還給其贊助了幾千萬，雖然對他現在來說，杯水車薪，但也是一點心意……”
“就當雪中送炭吧！”
破爛張是個感性的人，前面的鋪墊，他都沒有正耳聽，但最後一句雪中送炭，卻深深的打動了他。
外加男人的一身訂製西裝，令其深信不疑，破爛張最爲熟悉，因爲他也有一套價值百萬的西服。
“雪中送炭說得好……”
“人都是三窮三富過一生，不能因一時的得失來論英雄，張總與我也是好友，我始終認爲他，定能東山再起。”
“破爛張”性情了，越說越激動，起身又道：“您在這少坐片刻，我上樓給您拿件東西，您給掌掌眼。”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此時的他，囊中羞澀，兜裏空空如也，賬面上所能動用的資金，都讓他拿來買佛手了。
現在的他，就像一個光桿司令，沒有兵，也沒有米。
要是不賣點錢，就連油都加不起了。
片刻後，他手捧兩件小錦盒，放到了客人面前：“您過過目！”
客人不驚不喜，打開了第一件錦盒，這是一件紅山的勾雲形玉佩。
勾雲形玉佩也是紅山文化的代表性玉器之一，其不是一般性的裝飾品，而是爲了適應當時宗教典禮所需的定製品。
這件玉佩是由淺綠色的玉體制做而成，呈長方形薄板狀，中心鏤空作勾雲狀迴旋，四邊出勾角和圓突，有正反面之分，正面磨出與中心紋飾走向一致的淺槽，反面則光素無紋。
顯得大氣神祕，有着天外來客的信息，玉質瑩潤細膩，包漿渾厚低沉。
客人看後點頭不語，接着打開了第二件。
這是一件小巧可愛的紅山玉蟬，皆爲河磨玉所制，雕工簡練，線條生動，寥寥幾刀，形象凸顯，即可佩戴，亦可把玩。
中年客人看罷，微微一笑：“件件皆精，一件足矣，這件玉蟬什麼價格？”
“破爛張”始終都在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知道其人品味不俗，當他問道玉蟬時，就以篤定，今天有米下鍋，進而回笑道：
“九百萬！”
客人也算爽快，沉聲回了一句：“五百萬我現在就預定，不行我走人。”
他就像知道破爛張等米下鍋一樣，一語中的，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他鎖了一下眉頭，心一橫：
“就依您！”
“哈哈！好，果然爽快，我先給你留下一百萬的定金，三日內，我帶客人來取。”
中年男人從懷中取出了支票本，開了一張百萬現金支票，遞給了破爛張，而後起身說道：“我還要去“墨香齋”選幾幅字畫，不便久留。”
客人走後，破爛張手裏握着百萬的現金支票，朗聲一笑：“哼！我破爛張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倒的。”
中年男人經直的走向了秦老怪的墨香齋，但他的嘴角，卻露出了一抹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