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大堂經理善於人情世故,雖說世道不景氣,但震家老菜館依舊能存活。
“招牌菜上齊,女兒紅來一罈。”
陳有志示意幾人入座後,吩咐一聲道。
雞賊的他,緊挨着馬總,氣場驟增,派頭十足。
“德性!”
月生啐了一口,頭也不擡的自顧抽着悶煙。
“咱拿啥比賽?”
財神爺明白那葫蘆價值不菲,也瞭解月生兩手空空,怎奈獨眼王死活不賣,因此他小聲的問了一句。
此時,陳有志也發現了角落裏的月生跟老乞丐,他無暇與瞎三鬥氣,望向月生道。
“比賽時間馬上截止,想必張老弟的寶貝自是不同凡響!”
老奸巨猾的陳大白話,早就安排人暗中盯着月生,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
“我有條半年沒洗的內褲,都上包漿了,算寶貝嗎?”
沒忍住笑的道了去,噗嗤一聲,他插話道:“我看掛鹹魚吧,興許能賣個好價錢!”
瞎三則吆喝一聲小夥計:“二鍋頭,溜肥腸,幹炸黃花魚,再來倆肘子。”
“我想喫油燜大蝦!”二禿子餓狼似的補充道。
“山炮,我看你只配喫油燜大咪咪。”瞎三瞪了二禿子一眼,嫌棄的意味明顯。
秦懷古冷笑:“看到沒,都是什麼貨色,大言不慚的還要參加比賽,我呸…”
他二人素有隔閡,因爲老怪也着過瞎三的道。
五年前,秦老怪閒來無事,一大早就到鬼市轉悠,他揹着手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茫然四顧。
“都是垃圾,哪有一件像樣的東西。”
恰巧這句話被瞎三一夥人聽見,瞎三挑了一下眉頭,手下幾人瞬間會意,把早就藏好的一幅木板水印拿了出來。
“古王行里人纔多,不是王八便是大哥,你不懂來我不懂,瞎買瞎賣瞎樂呵,垃不垃圾我不說,你敢看來便是爹……”
秦懷古被瞎三的順口溜所吸引,撇着大嘴湊了過來。
“你是話中有話?”
“我是畫中乾坤!”
瞎三不屑的語氣,令秦懷古費解:“畫中乾坤?口氣倒不小,想必是有真東西?”
“真不真我不知道,鄉下收的,想看得先掏錢!”
秦懷古望着一反常態的瞎三譏笑,本想逗逗他。
“先掏錢?哼——!我還是頭回聽說。”
“這回您就聽說了,想看好畫,我有,五百看一眼,少了免談……”
瞎三善於揣測人心,也瞭解古玩人的獵奇心理,夾槍帶棒的話語,令人想一探究竟。
老怪本來就不是尋常人,他思忖片刻道。
“好吧!”
說完掏出了五百現金。
“說好了!就一眼。”
瞎三接過現金,依舊不屑道。
“有點意思!”
秦老怪說完剛打開畫軸,還沒看太清楚,只發現是白石老人的蝦戲圖,便被瞎三搶了回去。
“說好了五百就一眼,在看掏錢。”
秦懷古意猶未盡,畢竟大清早,天跡灰白,外加霧氣濛濛,所以他好奇心更盛。
“行…算我長見識!”老怪又從兜裏掏出了五百。
這是一幅榮寶齋的模板水印,一比一的印刷技巧,如同原畫扒下來一樣。
蝦鬚靈動飄逸,蝦身佝僂入神,整幅畫留白恰到好處,冷眼看,宛如真蝦躍然紙上……
白石七十有三的落款,也證明了這是齊白石晚年的佳作。
然而瞎三緊握着畫軸不放:“看,就麻溜的,不看您請自便,我的寶貝怕見光。”
從沒受過這樣氣的秦懷古,緊鎖着眉頭,瞪大了眼睛,又快速的瞅了一眼。
“不錯吧,得嘞,在看掏錢。”
瞎三這樣一反一正,一來一回,一共騙了老怪兩千現大洋。
當看到第五次,老怪瞬間立目啐罵。
“這尼瑪是木板水印?”
瞎三皮笑肉不笑的嘴角上揚:“我也沒說是畫的,要是真跡,看一眼最少五千。”
至此以後,秦懷古跟瞎三結下了樑子,二人心生厭惡,老怪放話道:“老死不相往來……”
這便是兩人恩怨始末!
“好啦!既然人都已經到齊,那咱們就開始鬥寶吧,醜話說在前頭,過時不候…”
月生明白陳有志話中含義,擺明了是跟自己過不去,想讓他在衆人面前出醜!
而此時的他,法眼卻像斷了線的風箏,忽明忽暗,時隱時現……
“好,我瞎三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他邊說邊把裝有汝窯三足洗的錦盒一放。
陳有志卻擺手制止:“你先等一會,比賽有比賽的規矩,這不是地攤。”
瞎三聞言,氣的怒髮衝冠,但他還是忍了下來,捂着錦盒訕笑……
秦懷古卻得意洋洋,擺弄着田黃石印章,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一旁的獨眼王也胸有成竹,把青綠山水收了收,生怕走漏風聲。
道了去藏好懷中的礬紅雲龍紋毛筆,抑制着內心的那份悸動。
他起身賣好道:“我提議,由會長安排比賽制度,凡是參加比賽者,一律不許多言,違反者,按退賽懲罰!”
“好吧,那我就說一下賽程安排,咱們不分先後,抓鬮決定!”
此話一出,只有月生慌的不行,沒有寶貝在手的他,法眼還失去了功效,時間也剩不到三分鐘!
他拿出兜裏的咸豐通寶一陣盤玩,侷促中顯得坐立不安……
而其餘幾人,則躍躍欲試,分別準備好自己的寶貝,等着一展身手!
“咋辦啊?”
月生環顧一週,望向了財神爺,一臉的懇求。
“別問我,我也沒轍。”
財神爺的眼神渙散,攤了攤手。
“還剩一分鐘,各就各位,沒有寶物的,請自行退賽。”陳會長瞅了一眼時鐘道。
此時,店門被推開,譚錦松與祕書推門而入。
而茫然無措的月生,眨眼間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