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的同行,喫飯的賓客,聽聞舉行鬥寶比賽,大家都紛至沓來。
而此時,集珍閣內卻是一陣騷動。
“爸…你醒啦?快睜開眼看看我是誰!”
久病纏身的瞎眼趙,手指微微顫抖,眼角處流下了一行清淚。
趙一笑望着臥牀不起的老父親,喜極而泣,抽動的下顎,難掩內心那份悲傷。
因爲陳世楣去外地看貨,老掌櫃也就沒有服下他所熬製的中藥,進而病情好轉。
怎奈毒氣侵入骨髓,迴光返照罷了……
“魏叔您看看,我爸的病情如何?”
魏崇明把手指搭在瞎眼趙的脈搏上,閉目凝神,良久後,一聲嘆息。
他緩慢的睜開眼睛,望向趙一笑道。
“準備後事吧,時日不多了……”
“怎麼可能,我爸的手指還在動啊?”
趙一笑跪在老父親的牀前,不可置信的問道。
“迴光返照千江月,覆命歸根一點春!
唉……老夫也是無能爲力,聽天由命吧。”
在盛京城,提起魏崇明的大號,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有當代華佗的美譽。
早年他與瞎眼趙有過一面之緣,二人相談甚歡,有知己的之緣。
不曾想,一別數年,瞎眼趙卻危在旦夕,體內存留着最後一口氣,支撐着他的那份不甘……
中醫行內都瞭解魏老,他爲人古怪,一語驚人,凡是他定準的事,至今還沒有偏差。
“此乃一株百年的老山參,你給趙老服下,也算了卻我與你父親的一場知己情。”
這是魏老臨行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趙一笑癱軟如泥,強撐着送走了魏崇明,轉身後,卻淚如雨下。
“老天爺,你睜開眼看看,救救我的父親,哪怕我少活幾年……”
此時屋內就她跟瞎眼趙兩人,再也掩飾不住的情緒,瞬間宣泄。
與此同時,月生的右眼跳了一下,他不由心緒波動,煩躁焦慮……
“都別惹我,小爺心裏不爽,贏爾等鼠輩,一個破馬紮足矣!”
雖然他眉頭緊鎖,心情沉重,但置身賭局之中,也就沒有多想什麼!
岡本健次郎面無表情的凝視着他,思忖了片刻:“既然你想出醜,那就隨你。”
“岡本先生,我們華夏有句古語!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
誰輸了都是要付出代價,這便是天道……”
劉豆豆又點燃一柱檀香,引起他注意的卻是那根礬紅龍紋毛筆。
陳小偉始終都在察言觀色,他發現劉大少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寶物上,便道。
“文人墨客筆下留,雅趣巧工雲中龍!
百年難遇礬紅彩,自用送人無可比!”
劉大少聞言,只是淺淺一笑:“美中不足,沒有年款……”
古董瓷器,又分官窯與民窯,雖說都經歷了烈焰淬鍊,但二者的價值卻相差懸殊。
假如這支瓷筆,落有記年款,應該百萬起,沒有官款的加持,則數十萬……
劉豆豆看的不是價值,而是他的舅舅屬龍,恰巧又喜歡舞文弄墨,這便是他目光停留的原因所在。
陳有志鼻孔出氣,嘲諷道:“千年至純虎牙珠,佩戴擋災又通神,破筆不足爲奇處,少見多怪令人笑。”
“您是說我少見多怪?”劉豆豆轉頭問道。
“豈敢豈敢,我是說破筆的主人濫竽充數。”
劉少的話,把大白話嚇得臉色蒼白,他也感覺到言語唐突,急忙訕笑道。
瞎三是酒壯熊人膽,拍案而起:“他媽的,又千年百年的,加起來也趕不上爺爺的汝窯三足洗。”
“三哥說的對,全加起來也不值我們一條腿。”
二禿子是豬隊友的典型人物,他說的話,怎麼聽,都感覺彆扭。
“傻逼,哪條腿啊,你是說你的第三條腿嗎!”
月生站起來把小馬紮一放,用衣袖擦了擦,皮殼瞬間油亮。
劉豆豆身後的週一諾,看後面色一驚,俯身耳語道:“劉少,此物不凡,乃是紫檀工,並且是上等的紫檀老料。”
“價值如何?”劉少沉聲問道。
週一諾隱晦道。“並駕齊驅!”
劉豆豆不以爲然的嗯了一聲:“岡本先生,您是長輩,排序的重任,還是您定吧。”
“我說諸位爺,田黃石都不入你們的眼嗎?”秦懷古有些按耐不住,毛遂自薦道。
獨眼王也急了:“我的青綠山水可是明代的佳作,看不見嗎?”
岡本健次郎放下了茶杯,安撫道:“諸位都是行業翹楚,不分伯仲,寶物各有特色,在下既然坐在這,那我就當仁不讓,講講寶物的來龍去脈……”
“講你大爺講,你們國家的文化,都是延續我們華夏的,你有啥資格賣弄口舌,班門弄斧。”
三杯酒下肚的財神爺,抄起一根雞腿,就丟向了岡本老兒。
“啪嘰……!”
不偏不倚,剛好砸中了健次郎的面門。
“我操,老東西你敢偷襲我。”
鼻血直流的健次郎,疼的呲牙咧嘴,捂着鼻子蹦起來老高。
“活該,砸死你個龜兒子!”人羣中傳來了和諧的聲音。
“幹得好二大爺,一會我請你三溫暖。”幸災樂禍的月生,振臂高呼。
“拿板凳削他,沒有我這有。”此時看熱鬧的同行,起鬨道。
“都給我住手!”震雲大手一揮,呵斥了一聲:“咱們是比賽,不是比武,要是給我震雲一些薄面,那就消停點。”
岡本也怕引起衆怒,茅坑裏扔石頭,他是怕引起公“糞”。
“行啦,我不會跟一個老乞丐一般見識。我們先比賽再說。”
岡本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眨眼間雲淡風輕。
不得不說,島國人的隱忍之術,令人稱讚,露出獠牙的同時,也能換做笑臉,僅此一點,就不得不防……
“言歸正傳,我先說這串佛珠!
此乃百年的星月菩提,開片自然通透,包漿瑩潤,想必是經過大師的加持,如若不然,不會這般珠光寶氣……
單憑一串菩提,不足爲奇,大家請上眼,貴就貴在這兩顆至純的虎牙天珠上,一眼至九眼,以九爲尊,但硃砂侵染的虎牙天珠,卻寥寥無幾!”
陳有志聽後,拍手稱快:“不愧是大行家,一語道破玄機!”
“接下來我再說說這支瓷毛筆!”岡本拿起左手邊的筆桿道:“青花需要一千三百度的高溫淬鍊,因爲乾隆年間的青花選料不穩定,所以髮色深沉暈散,但此筆卻髮色穩定,與低溫釉的礬紅彩,相互輝映,相得益彰,紅龍游走在雲中,龍眼霸氣,鱗片炸起,兩種不同的彩料,讓人心生歡喜,雖說美中不足,沒有落下年款,但所繪五爪,足以證明,非官窯所不能及。”
陳小偉笑的能看見後槽牙:“岡本閣下,真乃是收藏大家,令晚輩受教……”
月生啐了他一口:“小犢子,我看你不是受教,你是受精!”
“破爛張你別搗亂,聽先生教誨!”陳有志以會長的身份,訓斥道。
“我呸…!亡國之徒,你丫的第一個是漢奸!”
岡本瞥了一眼破爛張,耐人尋味的喝了一口茶道:“雞血石爲石後,田黃石爲石王,素有一兩田黃十兩金,想必大家都知道,三希堂內的重中之重,便是田黃石三連章,兩枚方形,一枚橢圓,以出黃雕鎖鏈相連,方章璽文一陰一陽,陽文爲“乾隆宸翰”,陰文爲“惟精惟一”,橢圓璽義爲“樂天”,乃爲清代皇家之物。”
秦懷古聽的入迷,沒等岡本把話說完,就站了起來:“好…好…大家果真是大家,知識淵博,品古論今,這還比啥啊,先生的意義明顯,我的田黃石印章當仁不讓……”
“你喝多啦,我的青綠山水還沒說吶!”獨眼王着急啦,畢竟自己是外來客,他怕看人下菜碟:“先生您瞅瞅我的寶物!”
他說完就把斗方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