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你這顆人頭,可是我重返朝堂的最大功勞!”朱家安排的戰船之上,李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掩日,目光深邃!
“我既然敢來,如何會怕你這威脅?”掩日毫不在意,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如果人死了,那還要功勞做什麼?”
“李斯大人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扶蘇此舉到底爲何,只是因爲你我有舊?只是因爲那份大赦天下的檄文是你所寫?”
“他不過只是想借農家之手除去你,同樣藉助你的手除去農家而已,應該沒有什麼比活命更加重要,不是嗎?”
李斯沒有說話,掩日放下酒杯:“我曾在大人手底下謀事,對大人所知也不算淺,大人爲人,在下知曉!”
他微微笑道:“大人惜命,既然如此,那大人爲何就不能考慮跟在下合作一番?大人保命,農家保根?”
李斯緩緩擡頭,看着他淡淡道:“你應該清楚,這件事,總要有個人來承擔,不是你,就是我!”
“不,也可以有別人!”掩日搖了搖頭:“扶蘇要的,無非是農家滅亡而已,若農家退出大澤山呢?”
“你到時候就說,農家被匿驅逐,死傷慘重,已經逃竄,遁入烏江,已經南下百越,跟百越聯合在一起了,不就好了?”
“而你要死人交差,也並不難,此次你遇刺之事,到底是何人所爲,你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
“冤有頭,債有主,你總不至於來找我!”掩日平靜道:“以王柏軍的聰明,必然會帶人前來安撫於我!”
他看向李斯:“到那時候,他帶來的人,我都留下,包括王柏軍在內,我也把他留下,然後全部送給你!”
掩日起身笑道:“你就說,掩日跟我勾結,被你擒拿,不也照樣是大功一件?他的人就說是我農家之人,不就行了?”
掩日平靜道:“我農家至今還剩下多少人,扶蘇總不可能知曉,而死人又不能開口說話,不是嗎?”
“你確定,王柏軍會找你?”李斯盯着掩日,掩日平靜道:“你多等幾日,不就知道了?”
“功勞是重要,可是比功勞更重要的,應該是活下去,不是嗎?”掩日微微一笑,而後起身:“大人總想,活得更久些!”
“願我農家和大人,合作愉快!”掩日說完,便是笑着離開,李斯從頭到尾都一直很平靜,低頭抿杯中酒!
“來人!”李斯淡淡吩咐了一下,屋檐一角,頓時落下一道身影,單膝跪地,恭敬行禮:“參見大人!”
李斯看着他:“剛纔掩日所言,你都聽到了,書信一封,飛鳥傳書給陛下,將此地諸事盡報!”
影密衛恭敬應是,而後退了下去,李斯看着手中酒,呢喃道:“活着是重要,可是,我現在已經當祖父了!”
“掩日啊掩日,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李斯了!”他緩緩閉上眼眸:“我現在還是想活,可我更想,全家都能活!”
此刻的掩日哪裏能夠想得到,今日的李斯早已經不是昔日的李斯了,他依舊惜命,但更惜的,還是家人的命!
掩日離開之後,並沒有返回大澤山,而是來到了東郡酒樓,酒樓之上,一道身影靜靜地坐在窗邊,看着下方人羣!
這是一個戴着蓑笠的老者,身形傴僂,單薄,動作也很慢,看着下方人來人往,他臉上露出一抹蒼老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掩日的身影緩緩朝他走了過來,老者呵呵笑道:“貴客蒞臨,不妨坐下來小酌一杯?”
“老先生是專門在這裏等在下的吧?”掩日在一旁坐了下來,他看着眼前的老者:“在下掩日,敢問老先生是?”
“名號不過只是個虛名,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何意?”老者微微笑道:“倒是閣下,今日爲何會來此,纔是重點,不是嗎?”
“在下有一朋友,說今日有一奇人會在此地,可以助在下解如今之困局,因此在下特地前來!”
“一來就看到老先生一人在此,便知老先生是在專門等在下的!”掩日看向對方:“請老先生指教!”
老者微微笑道:“人各有志,也皆有志,那麼你苟延殘喘,率領農家之人,蟄伏在那大澤山,志向爲何?”
掩日一怔,老者看了他一眼:“我與南公,也曾爲至交好友,他曾與我說過,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掩日默然,這句話,似乎在各家之中並不是什麼祕密了,老者緩緩道:“而當即大秦皇帝扶蘇,也對南公說了一句話!”
“秦有扶蘇,天下無楚!”掩日神色平靜,老者看了他一眼:“那你呢?你難道就是想跟他對着幹?”
“他說天下無楚,你就非要天下有楚,哪怕只是一點微末傳承,也要楚國血脈在大秦之中延續,然後存在!”
“並且還要扶蘇知道,是嗎?”老者笑呵呵的看着掩日,掩日輕聲道:“那老先生覺得,我是爲何?”
“你當年叛秦,是因爲覺得始皇帝嬴政太過狠辣,不是一個賢明的君主,你覺得大秦必亡!”
“你覺得楚國可以取代大秦,你覺得自己可以是那個賢明的君主,所以纔有了所謂的青龍計劃!”
“而現在,楚國已經不可能了!”他幽幽嘆道:“但如今的皇帝扶蘇,比他的父皇心志更加遠大!”
他看着掩日:“他不會讓我們繼續存在,他要讓整個天下都只屬於大秦,也只有大秦,他要一言而爲天下法!”
他緩緩起身,看着下方:“我們所做的一切,已經不是爲了推翻大秦,而只是爲了自保而已,不願意爲秦臣存活的自保!”
他幽幽道:“這,應該纔是你現在的志向,地氏一族,隨時歡迎你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