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這纔看清,他的墨黑色衣服上,有着磅礴壯闊的波瀾雲紋,如大漠孤煙般扶搖直上,沒於一片暗色之中。
她緊緊跟在他身後,腳步輕快,落地無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化爲兩道不易察覺的光影,在內城之中飛速移動。
秋阿肆百無聊賴的跳到樹枝上,長腿一伸,背靠樹幹,悠閒的打起了瞌睡。
四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剛好補個美容覺。
……
飛速奔襲在景雲初老家的感覺很是奇妙。
許是因爲時玥化爲狼女的關係,她能清晰的嗅到“同類”的氣息,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連帶着,拂面而過的微風中,也帶着濃濃的青草香氣。
天色蔚藍,草木旺盛。
狼族綠化好到不像話。
也正是因爲綠化多的關係,她能和景雲初在錯綜複雜的小路陰影中前行。
突然之間,遠處閃過一道黑影,緊接着是一陣踢踢踏踏的奔跑腳步聲。
“追!”
“他就在前面!”
時玥動作一滯,光速躲到勾欄石柱後面。
另一邊,景雲初擡手,輕輕比了個“噓”,然後微微向左揮動,示意時玥藏入旁邊宅院後門。
時玥深吸一口氣,瞬步離開。
轉頭,景雲初已經跟了過來。
他們二人緊緊貼在門邊,透過縫隙,剛好看到一大隊人馬飛速跑過。
這羣追兵中,不僅有人形態的守衛,還有開啓靈智的狼靈。
它們飛奔在前,帶過一陣迅猛的疾風。
所有人,都衝着那道消失的黑影而去。
看來,狼族內城,並不太平。
從書本中,時玥知道,狼族是個等級森嚴的社會,信仰專一,精於協同作戰,集體意識很強,是靈界戰場上的一大強勢陣營。
可惜,因爲這場內戰奪權,強勢的狼族頓時成爲人人眼饞的香餑餑。
外族虎視眈眈之中,便少不了派出刺客趁亂奪取狼族新皇性命。
剛好,趁着黑衣人鬧出的事端,引開守衛,她和小狼也方便行事。
時玥微微躬身,小心翼翼的透過門縫看向外面,心中暗暗想着景雲初指出來的那一小片區域。
然而她越是專注,胸腔中的心跳聲越是明顯。
“噗通噗通!”
清晰的心跳,像是打鼓!
她不安的看向景雲初,他目光盯着外面,大手卻緊緊拉起她的小手,無聲道:“放心,有我在,會沒事的。”
時玥點點頭,暗暗舒緩氣息,生怕自己的心跳聲被人聽到。
她凝聚靈力,釋放出一隻小巧的風靈鳥兒。
鳥兒翩然起飛,落至屋檐,像個監控攝像頭似的,細細打量着周圍的追兵情況。
確定南牆那邊沒人後,時玥扯扯景雲初的衣袖,翹了翹下巴。
景雲初卻搖搖頭,示意時玥看向外面。
那被人追捕的黑衣人突然調轉方向,直奔他們所在的院子而來。
糟糕。
他會把所有的追兵都引過來,暴露她和小狼的藏身處!
時玥手中暗暗凝出紫色的雷光,眸中閃過一道兇光。
爲了不被發現,她想在那人經過院門的瞬間,將他麻痹半秒,這樣他就會被東牆支援而來的守衛當場擒獲,爲她和小狼爭取更多安全時間。
時玥小算盤打得飛起,誰知景雲初卻突然打開大門,行動飛快,拉過黑衣人的衣領便將他拽進小院裏。
大門虛掩的瞬間,奔跑的守衛呼嘯而過,險之又險。
蒙面黑衣人並不領情,他手持匕首,劃過景雲初的胳膊。
然而,無謂的掙扎罷了。
下一秒,他就被景雲初給摁到了牆邊。
“不想死,就別動。”
他嗓音低沉,透着濃濃的危險意味。
時玥默了默,伸手摳出黑衣人的匕首。
“要殺要剮隨你便,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本事就殺了你們嚴飛爺爺!奪權篡位的狗比畜生,你們全都不得好死!我下陰曹地府也要詛咒你們斷子絕孫!”
他情緒很是激動,似乎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打算。
話還沒罵完,就臉紅脖子粗的梗着脖子咬景雲初的胳膊。
然而,他被景雲初死死抵在牆邊,哪能咬得到。
何況,他臉上還蒙着偌大的黑布呢,張嘴都費勁。
時玥光速扯謊,“噓,我們是來救你的,你這一叫,把他們全都招來了!”
我的媽,甜甜的女孩子的聲音?
名爲嚴飛的黑衣人明顯愣了好一會,他斜着眼睛,使勁看向時玥的方向。
她長得很漂亮,黑頭髮黑眼睛,臉蛋小巧順滑……頭頂還有一對灰白色的耳朵。
化形失敗的可憐蛋!
他第一反應,竟是對方境界低微,連完整的人形都維持不住,漂亮不漂亮的,能當飯喫嗎?
景雲初見他冷靜下來,便鬆開摁住他的雙手。
巡邏士兵的奔跑聲再度靠近,時玥顧不上其他,連忙先行帶路,翻牆出去。
景雲初扯着嚴飛的衣領,將他也拽了過去。
他們纔剛落地,東邊便又來一隊圍剿。
顯然,嚴飛的怒罵聲,暴露了他們的位置。
好在有景雲初在,他們左繞右繞的拐進一座院落後方,藏進樹影之內。
眼睜睜看着一隊人馬飛速跑過後,嚴飛張張嘴,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時玥一着急,直接捂住他的口鼻,讓他先把話悶在肚子裏。
雖然不知道景雲初爲何會救他,但救都救了,總不能讓他連累自己。
誰知,她捂嘴捂得太急,竟不小心磕到了嚴飛的狼牙,頓時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裏是牙花子,分明是刀刃!
倒是嚴飛,整張臉被憋成通紅的顏色。
景雲初碰碰時玥,拿過她的手掌,手心下面已經滲出殷紅的血跡。
不妙,血的味道,會引起追兵的注意。
他舉起時玥的手掌,放到嘴邊,輕輕舔舐。
柔軟溼潤的觸感自手中傳到腦海,時玥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
等他停下動作,時玥手邊的血痕已經消失無蹤,只剩一個小小的口子,像是用了什麼特效藥似的。
時玥輕笑,突然想起一則冷笑話。
霸總的小嬌妻割破了手指,霸總生離死別般抱緊小嬌妻,將她送到醫生面前,醫生卻說:“還好來得及時,不然傷口就癒合了。”
這一鬧,嚴飛終於算是老實了。
他們一路悄然無聲的前行,終於尋到一處人少的地方。
時玥撐起小巧的隔音結界,將他們三人罩在其中。
“現在你可以說話了。”
嚴飛驚訝的瞪大眼睛,化形都維持不住的可憐鬼,竟然凝出如此完善的結界!
轉瞬,他便收起眼中訝異,厲聲道:“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