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艱苦,這已經是嚴飛能夠提供的唯一一個乾淨的地方了。
起碼,比地上乾淨不少。
排水道雖然不是污水道,但常年累月的位於潮溼的地下,髒污也不在少數。
時玥剛要取出幼狼形態的哥哥,眸光瞥見嚴飛的外套,手上動作停了停,那外套,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灰撲撲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乾淨?乾淨錘子乾淨。
她輕叩空間戒指,取出一方雪白的長巾,又翻出兩條幹淨的毛巾備用,順手又拿出幾瓶傷藥,擺在桌上。
雖然護心丸已經沒了,但其他的仙草靈藥,她還有點庫存,管他有沒有用,能用就用!
準備就緒之後,她終於輕輕抱出險些沒氣的景氏二皇子。
“這……這是……二殿下?”
一位不遠不近的灰耳狼靈突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桌面。
“二殿下?二殿下還活着嗎?”
“真的嗎,兩位殿下都回來了?”
大家全都圍攏而來,一個個興奮的熱淚盈眶,可當他們看清桌上的幼狼時,卻又紛紛噤聲,不知該如何應對。
二殿下整隻狼都死氣沉沉的,雙眸緊閉,沒有鼻息,沒有心跳,似乎已經……死了。
而他的胸口,赫然是一團不知道什麼東西,被布袋包裹着,亮晶晶的,發出淡淡的熒光。
本該是心臟的位置,竟然連心都沒有!
衆人頓覺手腳冰涼,這是二殿下的屍體!
可三皇子殿下卻還把它當成活物,正小心翼翼的對待。
如此之可悲可嘆,衆人紛紛別過目光,不敢再看。
景雲初輕手輕腳的取出哥哥心口部位的熒彩石布袋,隨即施行術法,護住哥哥的心脈。
時玥遞過哥哥的大心臟,疑惑的問:“這樣就可以了嗎,只要塞進去就行?”
景雲初搖搖頭,“並不。”
說着,他一絲不苟的託過哥哥的心臟,輕輕放於幼狼的身體之上。
還未等心臟觸碰到渾黑的狼毛,鮮紅的心臟就漂浮在幼狼上方,一點點縮小尺寸,隨後便如吸鐵石一般,緩緩沒入胸口。
草,又是醫學奇蹟。
這個世界的規則,跟生命科學完全不搭邊。
死亡不是真的死亡,存活也不是真的存活。
排水道之中,只剩衆人的呼吸聲。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幼狼躺在雪白的方巾之上,毫無反應。
景雲初緊緊抿脣,不斷向哥哥體內輸送真氣,以靈養心。
暗影之力涌動,將心口位置層層包裹,那心臟,幾乎微不可查的輕輕震顫了一下。
“噗通……”
細微的心跳聲傳來。
它動了!
心臟跳動了!
景雲初眸光亮起,突然大呼:“會療愈術法的,都過來!”
話音未落,他便拿起桌上的小藥瓶,一邊嗅聞藥材成分,一邊取出一小份,均勻的敷到心口位置。
一男一女兩位狼靈匆匆跑來,當即施展淺綠色的療愈術法。
心口的創傷,終於被漸漸平復,一點點小肉芽,像是嫩綠的樹枝,終於被春雨滋潤,正緩緩長出新芽。
生命復甦,鼻息漸存。
哥哥的心跳雖弱,但卻漸漸平穩,衆人無不長舒一口氣。
時玥欣喜若狂,激動的抓起景雲初的大手。
“太好了,你哥有救了!”
時玥心中一驚,她完全沒有想到,表面上波瀾不驚的他,其實也在害怕。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就算平時表現得再沉穩,再殺伐果斷,面對至親的生死別離,依然心存驚恐。
時玥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猛地揪了一下,生生的疼。
她擡眸,望進對方的眼睛,用力握住他的手,柔聲安慰道:
“沒事的,哥哥一定會好起來。”
景雲初微微垂眸,睫毛灑下一片暈影,脣瓣依然不自覺的抿緊。
他沒有說話,像是卸力般,躬身趴在她肩上。
與此同時,他們二人的變身效果緩緩褪去。
景雲初恢復爲黑衣黑髮的赤瞳少年模樣,時玥卻突然躥升十幾釐米的身高,橙黃色的耳朵消失,只剩一頭柔順的黑髮。
發間,點綴着幾朵天藍色的髮飾。
髮絲交纏,景雲初輕輕闔上雙眸,擁抱着時玥的肩膀,鼻息之間,是她沐膏的香氣,以及,他永遠都嗅不夠的,她的味道。
良久,他才終於呢喃出聲:“太好了……”
衆人皆是瞪大眼睛,眼睜睜看着“黃熠文”變回小皇子的熟悉模樣,又親眼看着“黃慧歆”出落得楚楚動人,並非他們狼族人士。
而小皇子示弱般的舉動,更是驚得他們愣了又愣,紛紛看向殿下的主人——“秋月大人”。
金髮燦爛的秋月大人卻並未生氣,只是走上前來,張開雙臂,將殿下和那女孩擁在懷中,無比違和的溫聲勸道: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狗狗乖,不怕不怕。”
說着,他還一手一隻,摸索着兩顆黑色的腦袋,把時玥頭上的花飾都給揉歪了。
噗。
神踏馬狗狗!
大家的心情無比複雜,小皇子殿下是回來了,可他卻成了秋月大人的……狗……
天道不公啊!
誰知小皇子殿下卻突然眸光微凜,“笨貓,別碰我。”
哈???
這到底什麼情況。
衆人圍坐一團,嚴飛率先開口,“秋月大人,您是?”
時玥眯眯眼睛,好笑的問:“秋月大人?”
“對啊,這位大人說了,小皇子殿下是他的……額,靈寵,所以他纔會幫我們轉移營地,護送丁叔離開,只不過,這麼長時間了,丁叔怎麼還沒過來啊,是不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了?”
說着,他又將目光放到小皇子殿下身上,似乎在請求他的指示。
而他心底也在疑惑,爲啥殿下和小侍女都恢復原形了,他還依然保持着丁叔的模樣。
時玥卻笑得花枝亂顫,拍了拍秋阿肆的手臂,“大秋,你還挺會糊弄人的。”
說着,她率先起身,“這樣,你們先在這裏等着,我去外面看看。”
景雲初拉住她的手腕,眸光灼灼。
要去的,應該是他。
時玥已經爲他做太多了。
“那,我們一起?”
時玥笑笑,早已把這些事情,當成自己的分內之事。
就算沒有別的關係,他身爲她的小師弟,說到底也是一家人。
當然,大秋也是,燈堯師兄更是。
不過前提是,燈堯師兄別老沒事閒的挖苦她。
臨走前,嚴飛踟躕半天,終於問出口:“小姑娘,那啥,請問你和殿下……”
他話還沒問完,時玥便眨眨眼,笑盈盈的回答:
“你們殿下,是我的追求者。”
啊?
衆人已經徹底麻了,這都啥跟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