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池頭痛不已,眸間時不時的閃過猩紅血意,連帶着嗓音也越發的沙啞低沉,如鏽跡斑斑的暮鼓晨鐘。
看來,這人已經在徹底魔化的邊緣瘋狂試探了。
只不過,他都已經落到這步境地了,還像個大鉗子似的死捏着時玥的腰肢,手勁越來越大,至於嗎?好歹卸一點力氣啊。
時玥喉中血腥難耐,剛要說話,腹中便又涌上一股熱流。
一張嘴,熱血便染髒時玥的脣瓣和下巴,落到任言池的大手上。
喉間腥甜,難受極了。
血的味道,並不怎麼好。
那些武俠電視劇裏,越是蕩氣迴腸的江湖豪傑,就越是要在身受重傷之時,將腹部噴涌而上的熱血咽回去,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傷勢,不讓愛人或者朋友擔心。
時玥做不到,起碼現在還做不到。
就算是自己的血,在溢到口腔中的時候,也和其他動物的血沒什麼分別。
腹中的血一往上涌,她就想吐,又腥又噁心,恨不得猛灌兩大杯水,將這股味道壓下去。
時玥仰起小臉,虛弱的擡眸,又張張嘴,吐出一口血。
這狗東西能不能別再使勁了!
是要掐死她麼!
她使勁梗着脖子,面色蒼白,有氣無力。
“你再用力,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你就別想……知道心臟……”
她當然沒這麼虛弱,但這個時候裝弱,能讓對方放鬆警惕。
這不,她話還沒說話,任言池終於回過神來,鬆了鬆手,遍佈血絲的眼睛,也終於清晰了一點。
有那麼一瞬間,他已經被識海中奔涌的魔氣衝擊得失去了意識,便只能靠捏着手中的東西,來感受自己的存在。
魔氣的侵染,實在過豪橫,連他,都沒有辦法抵擋。
只有用景家血脈的狼心做成寧神丹,才能緩解魔氣的侵蝕。
那人明明許諾他,魔氣能夠讓他變得強大,讓他有能力快速提升境界,奪走景氏皇族的統治,將那些害死他妻兒的混蛋送進陰曹地府。
可那人卻沒告訴他,沾染魔氣後,他會一點點失去自我,會不受控制的成爲嗜血的魔獸,會徹底淪爲殘暴的狂狼……
他已經在衆多並不完全效忠於他的狼族之人身上,實驗了沾染魔氣的下場,魔化的後果是什麼,他一清二楚。
如今他大仇得報,卻沒有半點開心。
他的妻子,他的兩個孩子,全都已經離開了他,就算報了仇,又怎樣呢?
沒有親人,沒有愛人,沒有家。
新皇?陛下?
呵呵,虛有其名罷了。
說到底,他不過是那人擺弄的棋子而已。
靠魔氣驅使,靠魔氣終結,最終歸於魔氣……
心底的殺戮慾望,愈加強烈。
手中的女孩,就像個軟綿綿的饅頭似的,只要他輕輕用力,就會被捏成一團肉泥。
他知道,是這位膽大包天的女仙,連同前朝那隻逃亡在外的狼崽子,冒充成了黃熠文和他那傀儡女兒,闖進內城,救走了景雲鶴的殘體,搶走了景雲鶴的心臟,害他的寧神丹計劃擱置。
這小雞仔似的女仙,看似弱不禁風,實則詭計多端。
她的話,絕不可信。
任言池收斂心神,不動聲色的撫平神識中的劇痛。
再多撐一會,撐一會就好。
只要有了寧神丹,他就能恢復正常!
他嗓音渾厚,帶着幾絲沙啞,“你說再多也沒有用,黃熠文已經被捕,你那被落在皇城中的同夥也已經被抓,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要麼你們所有人一起死,要麼,交出景雲鶴的心臟!”
時玥一愣,原來小狼他哥的名字叫“景雲鶴”。
面對任言池的威脅,她並不爲所動,只不過臉上浮現出可憐兮兮的懼怕而已。
對方越是威脅,就越說明他十分急切。
倘若沒有景雲鶴的心臟,那他可能會在短時間內魔化,徹底失去意識。
時玥裝着說不出話的虛弱模樣,稍作沉思。
黃熠文被不被的,和她沒什麼關係。
而小狼……
時玥張張嘴,溫聲低語,毫無進攻性的反問:
“你要是真的抓到了景雲初,那爲什麼不用他的心臟,代替他兄長的心臟呢?”
笑話,小狼可是隱藏男主,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抓。
你說被抓就被抓,那我說我吊打神尊,你信嗎?
任言池一噎,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多多益善,你的,或許也有用。”
時玥:“……”
這是什麼奪心狂人,你們狼族都這麼變態的嘛。
上次黃熠文就嚷嚷着要取時玥的心臟給他女兒用,現在這任言池也嚷嚷着要取人心臟。
乾脆你們別叫狼族了,改名叫“偷心賊”好了。
許是越來越疼的關係,任言池箍住時玥的雙手,力道漸漸褪去。
時玥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奄奄一息的低聲反駁:“你身邊,那麼多狼族戰士,隨便挖唄,幹嘛總要別人的……”
說着,她靈巧的扭身,用力一竄。
成了!
完美掙脫!
“嘔咳咳咳——”
動作太大,時玥剛一飛出去,就身體一歪,嘔出一口鮮血。
行吧,內傷肯定跑不了了。
但問題不大,小命還在。
時玥並未第一時間逃走,而是反手丟出碎雷。
她沒有急着施展雷系靈力,而是將靈力蘊藏在碎雷之中,操控着碎雷變成長長的繩索,精準纏住任言池的身體和四肢。
別看碎雷鏈鞭好像不太起眼的樣子,這可是牧川神尊的手筆,怎麼可能會是普通法器?
進攻性沒那麼強,但全能,好用,方便,襯手!
該是鞭子的時候,就是鞭子,該是繩索的時候,就是繩索。
緊接着,碎雷收緊,雷靈綻放。
任言池躲無可躲,重重摔倒在地。
他雙眸緊閉,痛苦的齜牙咧嘴。
時玥知道,讓他如此痛苦的,根本不是碎雷和電擊,而是他腦海中的魔氣。
對於魔氣爆發一事,時玥也算是蠻有經驗的。
最開始疼得地方,一定是識海。
她沒有停頓,又補了幾發聲勢浩大的雷擊。
見他徹底暈了過去,她才長舒一口氣,連連跑路。
絲血翻盤,逆境險勝,對戰經驗+99999!
時玥邊飛,邊從空間戒指裏翻找傷藥。
內傷馬虎不得,得喫點東西穩住傷勢纔行。
豈料,地面上昏死過去的任言池,緩緩睜開了眼睛。
眸中滿是一片渾濁的血紅色。
瞬息間的功夫,血色褪去,黑瞳顯現,深如寒潭。
他脣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微笑,跟沒事人似的起身,毫無之前的痛楚模樣。
他慵懶的伸展了下手臂,看向時玥漸漸消失的背影。
上次逃走的兔子,終於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