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找到主人,是他的幸運。
但他卻又不可遏制的,認爲是自己虧欠了時玥。
就算不是作爲契約關係,僅僅是關係較好的朋友,他都沒有做好。
他主動放棄了孤身闖入冥界的少女,轉而追尋遙遙無期的主人……
可他並不後悔。
如果時光重演,他還是會選擇主人。
就像,時玥有她命定的伴星,而他,也有命定的主人。
只是他的主人不是時玥而已。
秋阿肆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驚得時玥一頭霧水。
哈???道什麼歉啊!
“你幹嘛,快起來啊!”時玥連忙出聲阻止。
轉念,時玥又仰頭看向小狼,“該不會,你的交易人是大秋吧?不是,這到底是哪啊?”
真服了,一個個的全都藏着祕密,她就算是成神之後,也依然路漫漫其修遠兮呢。
於是,她大步上前,盯着秋阿肆看了兩眼,然後看向他身後的墓碑。
墓碑很是高聳,直挺挺的長條形,沒有半點繁雜的做工,可偏偏又質地瑩潤,直直插入地面,頗有種鬼斧神工的架勢。
搞不懂,誰家墓碑會建在冥界,該不會是什麼冥界的大能吧?
仰頭看去,行雲流水四個大字——羽澈之墓。
時玥:???
她挑挑眉,回頭看向小狼,示意他趕緊給個解釋。
於是,他們三個,兩大一小,又以奇特的氣氛,齊齊坐在上古魔女的墓碑前,說起了曾經的過往。
萬年前,羽澈元神消散之際,並未徹底消亡,而是以殘存的形態迴歸冥界。
彼時,身爲冥界之主的景雲初,察覺到不速之客的介入,便精準無誤的找到她的位置。
也就是在那時,他們二人之間達成了長達萬年的交易。
冥界之主幫助羽澈進入輪迴,羽澈則爲他指明天道羈絆的星軌。
自冥界之主誕生起,他就清晰的知道,雙星環繞,他的命格與另一人緊密相連。
正如暗影之外必有星辰華光,光與影,相伴相生,缺一不可。
說好聽點,這是他的宿命。
說難聽點,這是他的情劫。
所以,當殘缺的羽澈闖入冥界後,他第一時間趕到此地。
當時的他,見到這波雲詭譎的暈影和燦然的金色光柱,誤以爲來者是他相伴而生的另一人。
可當他見到羽澈瀕死的模樣,見到她破碎的身軀與抱恨的容顏,當即確認,他等的人不是她。
相似的氣息,卻是不同的人格。
那次見面,分外平靜。
羽澈雖已瀕死,但卻主動提出了交易。
她以葬身冥界爲因果,促成一場萬年後的相識。
交易達成。
他得償所願等到萬年後的愛人,而羽澈,也終於徹底翻身,得到重新來過的機會。
“所以,她成功了。”
說真的,聽完這一切,時玥的第一反應是敬佩,發自真心的。
作爲一整個世界的終極反派,甚至是無數平行世界線中的大反派,她有着非比尋常的智慧,也有着寧死不屈的勇敢和堅持。
這盤棋,她下得太好了。
而她最終所得到的,僅僅是一次重來的機會。
羽澈想要的,不過是光明正大的活下去而已!
爲了如此簡單的理由,卻要事無鉅細拼命求生的感受,時玥真是再理解不過。
她也曾無數次,爲了生存而逢場作戲,用不同的面孔和態度,去刷高几位男主們的好感度,以此來避開一個個必死的結局……
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多少個不安的日日夜夜。
她所求的,也僅僅是安全的活下去而已。
萬年前的羽澈,偉大而又瘋魔的上古魔女,竟也是如此。
喉間有點梗住,時玥調整呼吸,運行暗星之力,將胸口的悶堵疏散開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小狼已經牢牢握緊她的小手,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猩紅的眸子,無需言表的愛意。
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只需要輕輕合攏,便能將她包裹在內。
只要他在,時玥就會無比安心。
正如他第一次以人形出現之時,胸口浮現的百分百喜歡。
時玥不需要在他面前曲意逢迎,不需要帶着或乖巧或活潑的面具,不需要思前想後顧忌每一句話的可行性,她只需要做自己就足夠了。
甚至連她的幼稚玩鬧,和無厘頭的碎碎念,還有瘋瘋癲癲的自娛自樂,他都樂意奉陪,並認真給出迴應。
這樣的喜歡,如何如不令人心動呢?
百分百的愛,理應得到百分百的迴應。
時玥咧嘴笑笑,歪着頭問:“然後呢,重新來過是指?”
“是以凡人之軀,堂堂正正而活。”
迴應她的,不是小狼,也不是聽得入迷的秋阿肆,而是頭頂一道堅定的女聲。
此人的音色和時玥很像,只不過更顯低沉,平添了幾分沉穩成熟。
時玥匆匆擡頭,只見那高聳的墓碑之上,直直矗立着一道纖細的倩影。
這人的身形似乎還不穩定,肉身略顯半透明,身後長髮隨風飄蕩,沒於無形。
秋阿肆瞳孔睜大,幾乎是蹦了起來。
“主人!”
他緩緩擡起手臂,顫顫巍巍,似是想碰又不敢碰。
而他揚起的面龐之上,幾乎寫滿了長年累月難以計量的渴求,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主人的認可!
那人倒是微微一笑,隨即輕盈跳下。
秋阿肆連忙去接,可她的身體無如霧氣一般,直直穿過他的大手。
落地。
這人直直飄到時玥面前,繾綣目光遊走於時玥身上的每一處。
她的目光彷彿一根無形的畫筆,細細描繪着時玥的眉梢,劃過她的眼睛,拂過她的鼻尖,吻向她的脣瓣,最終,擁抱整個女孩……
時玥也目不轉睛的看着對方。
從這人出現的一瞬間,時玥的注意力便再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她們兩人,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