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有些陰沉,氣壓低得讓人胸悶,難以名狀的情緒隱藏在層層烏雲中。
沈行川的生辰宴定在酉正開始,但紀冉冉用過午膳便去了璟王府,本以爲她會是第一個到的,卻發現有人比她還早。
一個娃娃臉的清秀少年正在前院,繞着堆成小山的禮物嘖嘖稱奇。
“這可是張雲山大師的原畫啊!一幅價值萬金,誰送的?這麼大手筆!”
“這個也不錯!南疆出產的五色玉,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一塊!”
行風站在一旁禮貌地微笑:“王爺吩咐過了,五王爺喜歡哪樣禮物,可以直接帶走。”
“真的?”
少年兩眼放光,娃娃臉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不愧是皇叔!就是大方,我管父皇要東西的時候,他從來就沒痛快答應過!”
少年伸手抱住那塊五色玉,才擡離地面一寸又放下,尷尬笑道:“可是本王好像拿不動。”
行風捂臉:“五王爺儘管挑便是,稍後奴才會命人用馬車幫您運到五王府。”
少年展顏一笑。
“行風,還是你會辦事,怪不得皇叔那麼看重你!”
行風臉紅了。
似乎不願再和少年糾纏,行風見紀冉冉來了,像看到救星一樣顛顛地跑過來:“紀二小姐到的真早,奴才去給您泡茶!”
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
那少年挑眉,笑嘻嘻地走過來,對紀冉冉道:“原來你就是傳說中愛慕皇叔的紀二小姐,姐姐好漂亮啊!”
紀冉冉無語,這人怎麼見誰都誇!
她腦海中迅速閃現詞條:五王爺沈凌清,宣德帝的第五子,也是最小的兒子。
她總算是見到真人了。
原著中,沈凌清算得上是沈行川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最後沈行川被太子關進天牢要處死,沈凌清還爲他求過情。
只可惜這個五王爺是條鹹魚,既沒有權勢又沒有背景,什麼忙也幫不上。
沈凌清伸開五指,在紀冉冉眼前晃了晃:“漂亮姐姐,你想什麼呢?”
紀冉冉回神,微笑着打招呼:“五王爺好。”
沈凌清一撇嘴:“別這麼見外嘛!你喜歡皇叔,我也是皇叔的好朋友,你叫我阿清就好!”
我跟你很熟嗎?!
紀冉冉腹誹,完全不想理他。
沈凌清絲毫不在意她的冷淡,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姐姐,你長得真好看,比我父皇的妃子加起來都好看。”
一旁的繪雪目瞪口呆。
差距啊!她一個丫鬟,竟然還不如五王爺會討主子歡心。
紀冉冉明白行風剛纔爲什麼逃走了,她現在也想逃走!
紀冉冉邊悄悄後退邊道:“五王爺太客氣了,我還得去給行風幫忙,先走一步。”
沈凌清屁顛屁顛地追上來:“姐姐要忙什麼,阿清也可以幹活的!”
“……”
一邊幫沈行川將禮物清點好記檔,一邊享受着沈凌清“愛的告白”的不間斷轟炸,璟王府終於迎來了其他賓客。
紀冉冉闔上賬本:“我要去前廳了,五王爺請自便。”
誰要嫁給他!
紀冉冉臉紅之餘,不禁暗暗感嘆: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原來她作爲狗腿子,也可以擁有狗腿子嗎?
到了前廳,不等紀冉冉開口,沈凌清已經衝上前去,由大哥到四哥挨個叫了一個遍,語氣親暱得令人起雞皮疙瘩。
沈凌周最討厭大哥這個稱呼,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發作,只好暗地裏瞪了他一眼。
兮夜附到他耳邊道:“太子,皇陵那邊遞來消息,準備動手了。”
沈凌周的拳頭猛地收緊,眼中精光流轉。
成敗與否,就看這一次了。
他不指望沈凌雲的殺手能弄死沈行川,但那麼多人弄傷他應該不難。而且就算被沈行川逼問,那些人也是沈凌雲派去的,與他太子可無關!
沈凌周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一步棋走得真好。
他正得意,沈凌雲忽然湊過來,傻笑着問:“太子,之前你答應臣弟的事,什麼時候作數啊?”
沈凌周心情不錯,看他也順眼了三分,敷衍道:“急什麼,本宮辦事的能力你還有疑問麼?”
“那怎麼敢。”沈凌雲訕笑。
“哼。”沈凌周輕蔑地用鼻孔出氣,這隻豬還真是好打發。
一直安靜站在一旁的沈凌昭勾起嘴角,他雖然不知道太子在密謀什麼,但看他的表情,今日恐怕免不了有一場好戲要看。
沈凌雲腦子裏幻想着紀嫣嫣嫁給自己做小妾的場景,口水差點流下來,順帶着看紀冉冉也覺得順眼了許多。
他忍不住端起未來姐夫的姿態,來跟紀冉冉套近乎。
“紀妹妹今日一個人來的?嫣嫣在家嗎?”
紀冉冉嫌棄地皺眉,不明白他爲什麼叫得這麼噁心,自己和他的關係很好嗎?
沈凌雲見紀冉冉不說話,嘿嘿笑着就朝她湊過來。
“臣女還有事先走了!”紀冉冉實在不想看他猥瑣的笑容,轉身就跑,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透透氣。
她一口氣跑到後院,看着漸漸下沉的日頭,疑惑地想:沈行川怎麼還沒回來呢?他到底去哪了?
旁邊的書房那邊忽然有人低聲說話:“太傅別急,先稍安勿躁,距離開宴還有一刻鐘,若王爺真的一直沒回來,太傅再出面解決。”
是陳太傅?
太傅怎麼會出現在璟王府?
雖說太傅給王爺送生辰禮物是合情合理的,可也用不着他老人家親自上門吧?而且沈行川若是沒回來,他們要解決什麼?
紀冉冉腦海中充滿了問號,強烈的不安感籠罩了她。
行風從書房出來,看到站在那發愣的紀冉冉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拽着她進了隔壁房間。
夕陽終於在這一刻隱去了光輝,屋子裏陷入黑暗,行風的身體繃緊成一道直線。
“紀小姐聽到什麼了?”
“皇叔到底去哪了?”
行風和紀冉冉同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