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眼神示意沈行川看對面那兩個人的動作。
沈行川挑眉。
紀冉冉挽着他的胳膊,撒嬌道:“皇叔,我也很熱!”
沈行川默默拉開車簾,讓風從窗外吹了進來。
可惜酷夏的風,也是熱的。
紀冉冉撇嘴:“皇叔還是給我扇扇吧。”
沈行川鄙夷地看了一眼沈凌清,淡漠道:“你覺得本王會隨身帶着扇子?”
紀冉冉想象着沈行川打着摺扇,做出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好像確實有點不對勁。
這男人天生就是要拿刀拿劍的啊,紀冉冉心中感嘆。
這時,沈凌清又伸過來一隻手,從桌上拿了塊點心給紀嫣嫣:“你最愛喫的芙蓉糕,今天新做出來的,快嚐嚐!”
這次沈行川學到了,也像模像樣地拿了一塊,塞給紀冉冉。
紀冉冉終於喜笑顏開。
沈凌清見狀道:“皇叔,那本教人談戀愛的書,我借給你看吧?保證能突飛猛進。”
沈行川臉色立刻黑了下去:“本王用不着。”
說完還瞪了紀冉冉一眼。
瞪什麼瞪啊!
紀冉冉心中暗罵,你被你侄子看不起,跟本姑娘有什麼關係?
罵歸罵,她嘴上還是立刻賠笑道:“就是就是,皇叔天賦異稟,哪用得着看書呢……”
沈凌清搖搖頭,不再多言。
半個時辰後,馬車終於到達清寧觀。
紀冉冉下了馬車,就感覺到一股不安的氣氛。
平日的清寧觀一向最安寧祥和,今日卻不知怎的,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悲愴。
沈行川顯然也察覺到了,臉色微變,快步朝裏面走了進去。
紀冉冉急急跟上他的腳步。
院子裏竟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人,看穿着打扮,應該就是附近的那些村民。
這些人身上都帶着傷,有的被打破了頭,有的腿上在流血,甚至還有一些人看起來,好像已經沒了氣息……
紀冉冉看得心驚肉跳。
到底發生了什麼?
身邊的沈行川身子一閃,已經匆匆地進去找道長了,紀冉冉茫然地從人羣中穿過,終於找到了白蘇瘦小的身影。
還好,白蘇沒事。
他正抱着藥箱爲村民療傷,焦急的小臉上滿是汗水。
紀冉冉走過去,拿起藥粉幫他。
“姐姐,你怎麼來了?”白蘇看到她,差點哭了出來。
“發生什麼了?”紀冉冉問。
白蘇一邊給一個孩子止血,一邊道:“今日凌晨,一夥賊人闖進了村子,不知爲何就對村民下了死手。”
他指着牆角抱在一起哭的幾個孩子,咬牙道:“姐姐,他們都失去了親人。”
紀冉冉擡起手,輕輕放在白蘇背上。
那小小的身體在發抖,因爲巨大的憤怒和悲傷。
白蘇在清寧觀住了這麼久,早已和這些村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突然出了這樣的事,他根本沒辦法接受!
畢竟他自己,也只是個孩子啊……
白蘇安靜了一會,情緒稍微平復下來,就擡起那雙清亮的眸子看着她道:“姐姐,白蘇繼續去救人了!”
他的目光堅定,紀冉冉默默點頭。
她走向那羣正在哭的孩子。
他們小的五六歲,大的也不過八九歲,就這樣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
一個小女孩看到她過來,竟站起來一下撲到她懷裏:“你是之前幫過我們的好人姐姐!姐姐,我們的父母都死了……”
紀冉冉摸了摸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自己本來就是個孤兒,並未真切體會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在巨大的悲傷面前,說什麼似乎都有些矯情。
她緊緊摟住了那小女孩。
小女孩縮在紀冉冉懷裏道:“姐姐,以後你當我的家人行麼?我覺得你是好人。”
紀冉冉心痛得不行。
親人哪裏是旁人可以取代的,若自己能讓這些孩子重新快樂起來,她自然願意做。
她輕聲道:“好,以後姐姐來照顧你們。”
她看向跟過來的紀嫣嫣和沈凌清,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紀嫣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她點頭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這裏有我和阿清。”
紀冉冉道了聲謝,便匆匆進了大殿。
沈行川正在和道長說話。
紀冉冉走過去,沈行川擡手,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背。
紀冉冉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緒穩定了些,開口道:“道長,我想收養這些孩子,照顧他們以後的生活!”
道長嘆息道:“殿下剛纔也在跟貧道說這件事,殿下還想建一座慈幼局,供孩子們以後居住。”
紀冉冉深深看了一眼沈行川。
這個獨自揹負一切的男人,總是比她想得更深,更遠。
紀冉冉想了想道:“我還想在那裏開設學堂,教孩子們知識,讓他們學會保護自己,不再像父母一樣被人欺負!”
沈行川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小狐狸想的,不止是如何保障孩子們的生活,甚至還爲他們的將來做打算。
他冷冽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幾分。
道長讚許道:“紀小姐深謀遠慮!慈幼局建成之前,這些孩子可以暫時在清寧觀居住,貧道這裏地方足夠。”
事情定下,紀冉冉和沈行川一起走出大殿。
出了大門,她就忍不住道:“皇叔,這件事不可能是普通山賊做的!哪有山賊不爲謀財,只爲害命呢?”
沈行川斂眸,沉聲道:“本王知道,但道長說,那些作亂的人都跑了,村民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紀冉冉低頭思索了一會,才喃喃道:“難道是太子?他曾經在這裏受了折辱,會不會對村民懷恨在心,故意報復?”
沈行川沉默。
紀冉冉又不確定道:“可是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爲何要現在才報復呢?”
沈行川見她眉頭緊鎖,拉過她微涼的手,握在自己掌中。
他輕聲道:“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