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打開門,也聽到了外面那些八卦羣衆議論紛紛的聲音。
能來凝煙閣玩的客人非富即貴,有幾個沒聽過太子沈凌周的鼎鼎大名?
這下,表面矜貴高潔的當朝太子,背地裏竟然偷着逛青樓,還強迫一個煙花女子的不堪事蹟,馬上就會傳遍整個帝京!
紀冉冉看着紅鳶,心裏涌起由衷的佩服。
不愧是她!
本以爲她自己的演技已經很好了,卻沒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紅鳶這攪渾水的功力比她可強多了!
她就不信,以沈凌周愛惜羽毛的程度,還能面不改色地在這裏待下去!
果然,沈凌周那張清俊的臉,已經被氣到漲成了豬肝色,目光如芒刺般定在紅鳶臉上,咬牙切齒道:“賤人,你給本太子記着!這件事還沒完呢!到底要不要說實話,你自己看着辦!”
撂下這句威脅,他便急匆匆地拂袖而去。
紀冉冉豎着耳朵,聽到走廊上有幾個不長眼的醉鬼,還傻兮兮地道了聲“太子爺”,接着就被沈凌週一句壓抑着狂怒的“滾!”狠狠罵了回去。
她有點想笑,但礙於時間緊迫,還是抹了把臉,瞪着紅鳶。
沈凌周這一走,紅鳶也沒了剛纔那副撒潑耍賴的樣子,臉色微微泛着白,腿一軟就跪坐在了地上。
“嚇死奴家了……”
她連連撫着心口,委屈道:“王妃你看到了,奴家可什麼都沒說啊!奴家爲了您得罪了太子爺,今後您可得護着我點兒!看他這意思還沒打算放過我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倒還算守規矩。”
紀冉冉臉上沒什麼表情,輕聲道,“這次多謝你了,這幾日你就別呆在凝煙閣了,先去紀府住着吧。”
“真的?”
紅鳶一喜,對她自然又是千恩萬謝。
“行了,這裏沒你什麼事了,先出去吧。”
紀冉冉道。
紅鳶應了聲是,扭着身子離開了,還沒忘幫她把門帶上。
房間裏頓時陷入一片寂靜,只剩下紀冉冉一個人站在原地,她微微眯起眼睛,朝着四周掃視了一圈。
顧思漫要交給她的東西,會藏在哪裏呢?
他的東西算不上多,但零零散散的,要一點一點翻找起來也並不容易,恐怕要耗費不少時間。
“默契啊……”
她輕聲自語。
作爲好朋友,默契不就是要體現在這種時候的麼?
紀冉冉揹着手,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子,這瞧一眼,那看一眼,哪裏都不像適合藏東西的樣子。
經過窗邊的時候,她暗暗咒罵了一句。
“靠!”
隔着一條街的距離,她看到繪雪追在行風后面,神色慌張地朝着凝煙閣的方向跑了過來,手裏還捧着一個大大的紙袋,看起來裝的是喫的。
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行風腳步快得很,一轉眼都已經快到樓下了。
紀冉冉急得不行,偏偏越是着急,腦子裏越是一團亂麻,一點兒頭緒都理不出來!
她溜達得更快了,一邊轉磨,一邊口中唸叨着:“顧思漫喜歡什麼……喜歡喝酒?喜歡穿漂亮衣服?喜歡搖扇子……扇子!”
“是扇子!”
來不及多想,紀冉冉衝過去,一把將那描繪着精美山水畫的摺扇從牆上撕了下來。
突然變得光禿禿的牆面上,赫然隱藏了一個小小的洞。
!!!
她擡起緊張得發顫的手,伸進那個牆洞裏仔細摸索着,沒一會兒,手指就觸碰到了一疊被捲起來塞進去的紙。
門外傳來了踏上樓梯的腳步聲。
是行風來了……
紀冉冉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那捲紙抽出來,飛快塞進自己的衣袖裏。
與此同時,房間的門也又一次被老鴇用鑰匙打開了。
“王妃?您真的在這?”
行風的身體還在外面,頭已經探了進來,難以置信地盯着她。
紀冉冉努力調整好臉上的表情,對他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嗨。”
行風皺着眉,眼裏是明顯的狐疑。
他遲疑地走進來,迴避着紀冉冉的視線,朝房間的各處角落看了看,只覺得一頭霧水。
“行風你站住!王妃?”
繪雪終於追上了他,看到笑得詭異的紀冉冉,也是一愣。
都怪奴婢辦事不利……
她心虛地看着自家主子,表情十分愧疚。
憑着她們之間十足的默契,紀冉冉立刻領會到了她的意思,微微衝她搖了搖頭,無聲地做了一個“沒事”的口型。
繪雪這才鬆了一口氣。
“都戳在這做什麼?回王府吧!”
紀冉冉跟沒事人似的說着,大搖大擺地越過行風,徑自下樓走了。
“嗯?”
行風轉頭盯着繪雪,一臉的莫名其妙。
“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繪雪朝他攤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可她忘了自己手裏此時還抱着一袋燒餅,手這麼一鬆,紙袋子咚的一下掉在地上,燒餅酥脆的渣子撒了一地。
“哎呦!”
她心疼地喊道。
行風嘴角一抽,忍不住嘖了一聲。
他剛想過去跟上紀冉冉,肩膀卻被繪雪扳了回來:“都怪你!你再回去重新給我買一包!”
“你說什麼?”
行風磨了磨牙。
“我要陪着王妃回去了!”繪雪邊往外跑邊飛快道,“你若是買不回來,我就將春獵時私藏贏來的銀子的事推到你頭上說給王爺聽!”
行風沒想到她竟然這麼胡攪蠻纏,一時驚呆了。
偏偏還真有這麼回事!若是繪雪非要出賣他,他對王爺根本解釋不清楚!
直到繪雪跑得影兒都沒了,行風還像根木樁子似的站在原地,盯着一地的燒餅渣咬牙道:“牙尖嘴利的丫頭……”
不過如此看來,王妃倒是並沒有像王爺說的那樣遇到了什麼危險……
行風抹了把汗,決定先去街頭重新買一袋燒餅,堵上繪雪那丫頭的嘴,然後就趕去皇宮,去找王爺覆命。
畢竟今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