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紀冉冉慢慢握緊了拳頭。
沈凌周穿着象徵他太子尊貴身份的朝服,頭戴紫玉冠,眼神落在她身上,帶了幾分輕蔑的調侃。
“王妃大半夜的站在門口,莫非是知道本太子要來?”
紀冉冉心道不好。
太子平素一向會做表面功夫,此刻卻絲毫不加掩飾,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顯然是有備而來!
她盈盈轉身,微微揚起下巴:“太子的行程哪裏是我一個女子可以隨便打聽到的?若是知道你要來,我早就命人備下好酒好菜招待了。”
“是麼……”
沈凌周脣邊溢出一聲冷笑。
“可本太子怎麼聽說,王妃最近一直住在你原本的家裏呢?本太子還以爲你和皇叔鬧了彆扭,擔心得不行……”
他眯着眼睛,假模假式地撫了撫自己的心口。
紀冉冉心裏直突突,故作鎮定也笑道:“哪有的事,不過還是多謝太子關心!”
“呵,謝就不必了。”
沈凌周臉色突地一變,右掌輕擡,聲音冷沉無比。
“把璟王府給本太子圍了!一個人影也不許放出去,若有想跑的,就地正法!”
那羣侍衛聽令,立刻四散開來,嚴陣以待。
“太子這是何意!”
紀冉冉急道,“王爺府邸,豈是你說圍就圍的?”
“本太子做事,自然不會毫無根據。”
沈凌周緩緩走到她面前,手中握着一枚金牌,在她眼前一晃。
“陛下金令在此,本太子是奉皇后之命而來,捉拿謀害陛下的嫌犯,璟王沈行川!”
“你說什麼?!”
紀冉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雖然猜到太子會藉機發難,但謀害陛下是怎麼回事?沈行川怎麼就成了嫌犯了?
“冉冉,過來。”
身後,低沉醇厚的聲音傳過來。
紀冉冉慢慢回過頭,一眼望見的是沈行川那張多日未見的臉。
“皇叔……”
“過來,來本王身邊。”
他臉上帶着淡淡笑意,朝她招了招手。
紀冉冉眼眶一熱,提着裙襬便朝他奔了過去,兩人並肩而站。
沈凌周撫着頭頂的紫玉冠:“來人,給本太子拿下!”
他身邊的幾個侍衛立刻圍了過去,但都在距離沈行川幾丈遠的位置停下,舉着兵刃不敢上前。
行風手裏緊緊握着劍,劍刃橫在胸前,惡狠狠地瞪着他們。
“誰敢!”
沈行川靜靜站在原地,對那些明晃晃的刀刃恍若未見。
“不爭氣的東西……”
沈凌周暗罵了一句,又揚聲怒喝道:“都愣着幹什麼?璟王謀害當朝天子,是亂臣賊子!罪大惡極!你們聽到本太子的命令卻不動手,難道是想跟他一起謀反嗎?!”
侍衛們面面相覷,一個膽大的咬咬牙,蓄力衝了過去。
殺害東宮的禁衛軍就等於謀殺太子,是死罪,沈行川不能衝動,但行風可不在乎這些。
他手腕一抖,犀利的劍鋒劃破夜空,也在那侍衛的脖子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侍衛瞪着眼珠子倒在地上,已然成爲一具殘屍。
沈凌周以文采自持,身份矜貴,對這種見血的場面並不習慣,當場就差點嘔了出來。
“反了反了……”
他面目猙獰,“快……給本太子拿下!除了璟王,其他反抗的一律殺無赦,不需要留活口!”
雖然場面失控,但沈凌周並不十分害怕。
沈行川礙於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能明着對他的禁衛軍動手,他不出手,那區區一個行風根本不在話下!
武功再高明又如何?
璟王的兵力都已經被他派到廬江去了,行風一個人就算再強硬,也不可能敵得過他太子府數十名侍衛的輪番攻擊!
“王爺當心!”
行風大喊一聲,提着劍就欲與那些人殺成一片。
卻被沈行川按住手臂。
“住手。”
他低聲道。
“王爺?”
行風不解地回頭看着他。
沈行川將他拉到身側,護着臉色蒼白的紀冉冉,自己負手緩緩上前。
“太子何必動武?”
這種時候,他竟輕輕笑了。
“不是奉皇后之命而來麼?本王隨你入宮見她。”
沈凌周眼珠轉了轉,似乎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輕易就犯。
沉吟了一會兒,他才陰沉着臉道:“本太子也不願意打打殺殺,皇叔既然順從,就跟着本太子進宮走一趟,但這個奴才膽敢斬殺東宮禁衛,本太子無論如何也不能饒恕。”
行風挺着胸膛,一副要殺要剮隨你的氣勢。
沈行川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開口:“根據大宣律法,太子該先將他收監,交由大理寺審訊。”
沈凌周很想直接殺了行風,但有國家律法在前,他也不敢放肆。
“將這奴才收監!”
他一揮手,命侍衛將行風拿下。
沒關係,暫時殺不了又如何?一個奴才再囂張,也不過是璟王府的一條狗!等到沈行川倒臺,這些奴才一個也別想活命!
處置完行風,沈凌周眯起眼睛看着紀冉冉。
“璟王妃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天氣悶熱的猶如蒸籠,紀冉冉又穿着厚重的衣裳,即便如此,她身上還是一陣一陣的發冷。
後腦勺的傷口撕扯着傳來劇痛,疼得她幾乎暈厥,但她知道她絕不能倒下,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在沈凌周面前倒下……
紀冉冉緊咬着牙關:“太子要帶走皇叔,我作爲王妃又怎麼能獨自留下?我也跟你去。”
出乎她意料的,這一次,沈行川竟然沒有否決她的要求。
沈凌周嗤笑了一聲。
“伉儷情深,真令本太子感動!一起帶走!”
紀冉冉任由那些侍衛推搡着,跟在沈行川身後,慢慢踏出王府的大門。
被押上馬車之前,她擡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天空。
這就是她們的結局了麼……
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軌道,大奸臣最終淪爲太子的階下囚,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中了卻他的餘生。
不同的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紀冉冉。
想到這裏,她竟莫名的想笑。
無論高貴還是卑微,無論是生是死,至少她還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