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沒有常識,而是這火符裏面的火,只能燃燒這些帶有陰氣和死氣還有邪氣的東西。
爲了防止大火蔓延,我還特意用符陣圍着,觸碰到浩然正氣,火符裏的火焰自然不會瀰漫。
將這些燃燒殆盡之後,我又用了九鳳破穢罡咒,將那些濁氣全部吹散,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裏是極陰之地,孕育出什麼都不足爲奇,我擔心就算我現在將這龐然大物和這些屍體解決,不將它們燒成灰燼,過不了一段時間,它們又會被這極陰之地孕育成新的邪物。
處理好這一切,我在原地休息了一會兒,清點了一下我隨身攜帶的符,還剩下一半不到。
本來我一開始覺得自己準備的足夠充分了,現在卻被瘋狂打臉,前面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也不知道剩下的這些符夠不夠。
稍微進行了一下分配和整理,我便動身,繼續前進。
之後一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危險,離山頂也是越來越近。
越往上,陰氣越發濃郁,我的皮膚感到陣陣刺痛,走到後面,四周的濃霧中都摻雜了陰氣,變成了灰黑色。
我緊握着桃木劍,心頭多少有些不安和緊張。
前方出現了亮光。
我朝着亮光走去,終於是走出了槐樹林。
映入眼簾的是漆黑的夜空,和一輪泛着血光的月亮。
血月當空,這可是凶兆中的凶兆。
看樣子今晚這場會面,註定會危險重重。
這裏已經是山頂了,四周光禿禿的,十分空曠。
只有正中央的位置有一個孤零零的墳包,墓碑上寫着“李向上之墓”。
我盯着墓碑,暗道自己沒有找錯。
“他還是不肯來是嗎?”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的響起,墓碑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一頭長髮,鼻樑骨上有三顆整齊排列的痣,漆黑無比,沒有眼白的眸子格外攝人。
我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於龍他知道錯了,他也很後悔……”
還未等我說完,李向上打斷了我的話。
他笑了,是那種開懷大笑,可我卻能從這笑聲中聽出滔天的憤怒和怨恨。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麼?不得不說,你膽子是真的大,難道你真以爲我不是你的對手?”
一邊說着,李向上一邊釋放出了一股強大的氣勢,周遭的陰氣彷彿全都臣服於他,任由他調遣。
大量的陰氣聚集起來,在其身後形成了一隻巨大的黑色骷髏頭,朝着我發出了一聲咆哮。
要說此時此刻,我不害怕,那是假的。
李向上是真的對我起了殺心,下一秒他就動手我也絲毫不覺得奇怪。
更重要的是,他將自己埋葬在這裏,就能利用整座山上所有的陰氣,我沒有半分可能是他的對手。
李向上就這麼盯着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
而我也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
“我調查過,”他仍舊打量着我,像是在看一件新奇的事物,“你沒有收張曉風家的錢,你也沒有收小龍家的錢,忙前忙後到現在,你一分錢都沒掙到,還孤身一人來到了這麼危險的地方。”
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爲什麼?你想要做所謂的正義使者嗎?
這樣的眼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但我還是與他對視着,希望能讓他看到我的真誠。
說實話,對於他提出的問題,我自己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或許一開始是因爲這是一項工作,後來就單純是因爲不忍心吧。
其實現在想想,我挺傻的,就因爲不忍心張曉風和於龍就這麼死掉,我就一個人來到了這裏,儘管我心裏知道,他們纔是做錯的那方,在我眼前的李向上纔是受害者。
“真的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嗎,給他們一次機會吧··……”我喉嚨有些發澀,好半晌方纔憋出了這麼一句話,因爲不佔理,我所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乞求。
李向上又笑了,他閉上眼睛,彷彿在回憶着些什麼。
“我求了他們無數次,求他們給我一個機會,放過我哪怕一次,可他們從來沒有,他們毆打我時留下的傷疤還在我的身體上,他們對我父母的侮辱和謾罵還在我腦海中迴盪。現在你要我給他們機會?他們配嗎?”
解開衣服的扣子,我看到的全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李向上伸出手指,按在身上的傷疤之上,深吸了一口氣。
儘管他已經死去,感受不到來自於這些傷疤的疼痛,他還是在原地品味了很久。
“你體會過什麼是絕望嗎?體會過失去一切的滋味嗎?”
好半晌,他睜開了雙眼,看着我,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我爸媽都在一個大戶人家做工,起早貪黑,勤勤懇懇,從未犯過錯。可就因爲有一天,他們幹活兒的時候不小心踩死了這戶人家少爺的蟈蟈,便被這少爺吊了起來,活活打死。”
見我沒有說話,李向上自顧自的講起了自己的過往。
“窮人的命,比草還要賤,我來到這裏唸書,就是爲了改變自己的命運,所以無論他們怎麼欺辱我,我都默默忍受着。”
我多麼希望有人幫幫我,可先生不敢得罪張曉風,那些官爺眼裏只有錢,哪裏會在乎我這種窮鬼是否被人欺負。
地面劇烈的顫抖着,李向上此時已經幾乎與這座山合二爲一,他情緒的波動,會直接對整座山造成影響。
“我爲了救他,第一次頂撞張曉風,捱了最毒的一次打,因爲他被搶走了飯錢,我把自己唯一的饅頭讓給他喫,我以爲我們是朋友,可以同甘苦,共患難。”
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他爲了加入張曉風一夥,可以無情的向我揮拳,殺胡亮的時候,我特意問過,動手殺小黑的是他,將它煮熟的也是他!他是最清楚小黑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的人,那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說到這裏,李向上笑了,他的笑聲是如此的悲涼,深深地震撼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