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大家都在睡覺呢,況且我這兒的轎伕都住在隔壁城,這一來一回得耽擱不少功夫,要不然您明天再來?
掌櫃的對我可以說是相當客氣了,我也知道自己這個時間上門租轎子的確有些爲難人,但是我實在就這一個辦法可用,況且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轎伕這方面我自己想辦法,您就把轎子租給我就成。”我這樣跟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一聽我只要轎子不要轎伕,臉上的表情十分疑惑,我估計他心裏是在想,我要怎麼把這轎子弄回去。
其實這一點,對我來說是不難的,畢竟我可是術士,說找幫手,幫手立刻就能來。
“那以您這身份,這轎子咱就來頭水的吧?”見我一再堅持,掌櫃的也沒轍,一邊將我請進去,一邊這樣問我。
這所謂的“頭水”,就是這轎子是全新的,接過一回新娘子,再往出租,那就是二水,再往後就是三水、四水。
用的次數越多,這租的價錢越便宜。
大戶人家自然都用頭水的轎子,實際上啊,也沒人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但大戶人家有錢,有錢什麼都好聊。
這沒錢的人結婚,只能奔着十水甚至二十幾水的轎子去租。
總而言之,掌櫃的想多掙點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現在城裏都知道我和吳大人還有鄭軍閥關係匪淺。
跟這二位有交情,我但凡用二水的轎子都丟大人了,他推薦,肯定推薦最好的。
思路是這麼個思路,可我要這轎子也不是自己用,管它幾水。
來到擺放轎子的地方,我挑了其中最便宜的一乘,說就它了。
掌櫃的相當不解,但他也沒有好意思把心裏的話說出口,向我再確認了一遍之後,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那行吧,這乘四水的轎子租一次是半吊銅錢,我是現在幫您一起把它擡出去,還是?”
我微微搖頭,告訴掌櫃的,先不着急。
同時,我又問他,他們家有沒有什麼墨水之類黑色的染料。
掌櫃的聞言,微微一愣,不明白我爲什麼這麼問,實際上從今晚上見到我到現在,他就沒明白過我到底要幹嘛。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他們家有黑色的染料。
我鬆了口氣,告訴他,把這些染料都拿來,把這轎子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每一寸地方全部刷成黑色。
掌櫃的一聽,人都傻了。
這樣的要求,他應該是頭一回聽說,我也沒時間解釋,摸出十塊大洋遞給他,告訴他,這轎子我買了,他放心大膽的染就是了。
這十塊大洋足可以再做好幾乘轎子,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掌櫃的看到這十塊大洋眼睛都直了,指着剩下那幾乘轎子,說道:“趙大師,趙大爺!您再加兩塊,我把這幾乘一併給您染咯!”
我頗爲無語,告訴他我只要這一乘,讓他趕緊把染料弄來,我時間緊,經不起浪費。
在金錢力量的驅使下,掌櫃的以極快的速度拿來的染料,頗爲認真的刷起了轎子。
爲了節約時間,我和他一起動工,很快就把這一乘轎子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每一寸地方都刷成了黑色,連轎底都沒有放過。
“趙大師,您這準備怎麼帶回去啊?”
掌櫃的將手揣進了袖子裏,倚着門框看着我,十分好奇的問道。
我哭笑不得的把他推進了門,讓他趕緊睡覺去,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關上轎子鋪的門,我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裏摸出四張空白的符紙,將它們全都撕成了小人兒的模樣,而後在上面畫上了一些符咒,將它們扔在地上,念動起了咒語。
紙人慢慢站了起來,身軀迎風而漲,扔在地上的時候不過巴掌大小,我咒語一念完,它們的高度已然和正常活人無異。
我手並劍指,操縱着它們將轎子擡了起來。
此時天已經快亮了,我估摸着城門也快開了,便讓它們擡着轎子,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門奔去。
守城的兵丁這會兒都醒了,正在那兒聊天呢,看見我的時候,他們的反應跟轎子鋪掌櫃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沒有轎子鋪掌櫃那麼激烈。
我又跟他們解釋了一通,告訴他們我沒死,他們抓着我的手,對我十分感激。
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聽他們一說才明白,原來小胖替我給那些死去的士兵家屬送了一些錢過去,並且前前後後幫了不少忙。
這些士兵常年一起打仗,好些處得跟兄弟一樣,碰巧這兩位就跟幾個下去地洞沒能活着上來的士兵是鐵哥們兒。
他們這些守城的平時搜刮的那點兒油水,都喫喝玩樂去了,真到了關鍵的時刻,沒法爲兄弟的家屬做些什麼,心裏又是着急,又是愧疚。
小胖雖然給的錢不多,但提供的幫助卻是實實在在的,所以他們都很感激。
這家的主人是我,而且也是我將蜘蛛精消滅,才還了大家一個安寧,所以他們現在見到了我,自然也要對我表達感激。
其實感不感激的對我來說無所謂,況且我當初也不併不是爲了這些下的地洞。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這樣的人情就起了作用。
我讓他們把城門打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正常來說,這是不符合規定的,但對我,他們破例了一次。
城門打開,我帶着紙人立刻躥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破廟。
接到秀雲的那一刻,太陽剛剛好冒頭。
其實將這轎子染黑,原理就跟我爸當初將我們家窗戶紙什麼的都染黑是一個道理。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徹底隔絕陽光。
陽光是一種至陽的力量,而鬼物是至陰的存在,陽光對於它們來說是致命的。
所以哪怕是鬼物裏面最厲害,最強大的厲鬼,都無法在大白天活動。
我用這轎子作爲遮掩,再在裏面貼幾道符徹底遮蔽住秀雲的氣息,守門神看不到轎子裏面什麼情況,感應不到秀雲的存在,自然不存在阻攔的道理。
指揮着紙人再度進城,這街上還沒什麼行人呢,我在引起人注意之前,來到了布店,買了一塊黑布,而後讓紙人將轎子擡進一條偏僻的小巷,收回了這些紙人。
這是我第一次運用這種手段,太耗費內力了,我一邊喘息着,一邊對轎子裏面的秀雲說道:“出來吧,先在這裏面委屈一會兒,天黑之後,我帶你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