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他甚至直接改喫素了,終其一生都在保護動物,都在做善事,受到了當地百姓的愛戴。
或許也正是因爲好事做多了,他得以善終。
要知道,在那個時代的軍閥,真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了。
說回當時,甲四十五爲他化解了這一切,告誡他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最好都不要喫肉了,多做點好事積累陰德和福報,與這些罪孽相抵消,就不會再有事了。
“我最多隻能幫你消腫,讓你不至於喪命,不至於那麼的癢,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種癢並不能完全消除,至少暫時是這樣。什麼時候你再也不癢了,就證明它們原諒你了。”
問題已經解決,交代好一切之後,我們告辭離去。
“怎麼說呢,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有些不好意思喫這些鴨肉了。”
出了城,走在路上,甲四十五摸了摸儲物戒,這樣說道。
我懶得理他,卻回憶起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以我現在幾乎喪失了所有感情的狀態,如果不是保持着原來的記憶和自我,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事情。
換做以前的我,是不會像剛纔一樣無動於衷,一點憐憫和同情都沒有的。
要不是甲四十五幫忙,我真的會就這樣見死不救,任由這軍閥到時候室息而亡,儘管那是他的報應。
隨着之後一段時間的相處,我越來越感到疑惑。
甲四十五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們最終還是上了戰場。
在暗殺那些人族大軍的關鍵人物時,他是那麼的冷血無情,會毫不猶豫的清理掉眼前的一切障礙。
可平時,他卻又是一個陽光開朗,樂於助人,甚至是一個熱愛生活的青年。
或許這都是他,或許這都不是他。
閒下來的時候,他總會在晚上打着散,就這麼擡頭看着能奪去他性命的月亮發呆,表情中帶着一絲悲傷和懷念。
我想起我在被他打穿心臟之前所說的那些話。
或許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而是已經體會過了我還沒有體會過的東西,纔會那麼瞭解我的想法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甲四十五看出了什麼。
每次行動的時候,他都讓我幫忙把風,自己去清理掉目標,從不讓我動手。
其實真要我來,我也下不去手。
能在人族大軍中坐上關鍵的位置,哪一個不是有責任心,有正義感的,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真正的好人?
哪怕我沒有動手,最終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他們被殺害的時候偏過頭去不看而已。
第三次還是第四次出手的時候,被殺害的目標手中緊緊握着一塊懷錶。
那個時候懷錶已經被洋人帶了過來。
按開懷錶的蓋子,蓋子的背面有一張全家福。
這個被殺害目標的身邊有一個看上去十分賢淑端莊的女性,他們二人的中間是一個笑得很甜美,很可愛的一個小女孩。
然後,他被我和甲四十五殺害了,小女孩失去了父親,那位女性失去了丈夫,一個家庭就此破碎。
可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幾乎失去了全部感情的我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那種應該很悲傷很難受卻悲傷難受不起來的感覺實在是有夠奇怪,有夠悲哀的。
我拿走了那塊懷錶,一直帶在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到這兒就夠了。”
有一次擊殺目標並且逃離之後,我們躲藏到了某個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地方,甲四十五看着名單這樣說道。
我也看了看這份名單,上面還有好幾個目標沒有解決,我問他這樣真的可以嗎?要麼一開始就不要做,要做就做完,殺一半留一半是個什麼意思?
甲四十五看着我,指了指我藏懷錶的那個衣袋,輕聲道:“再往下,你能受得了嗎?我是瞎了一隻眼睛,但另一隻眼睛還是好使的,我都看得出來。
記憶這東西,是不會被徹底抹去的,它是一種烙印,這是父親嘗試了很多次之後說出的話,所以不管是我還是你,我們的記憶都被保留了下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自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讓他不要轉移話題,回答我的問題。
他笑了笑,告訴我因爲之前幾次行動,人族大軍有所戒備,之後的行動肯定會更加困難,他們甚至還會準備好陷阱引誘我們出現。
我們這次暗殺的目的本身就是給人族大軍制造麻煩,讓妖族大軍有可乘之機,進一步讓人族大軍陷入劣勢。
現在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人族大軍的作戰部署因爲這幾個關鍵人物的死去而被打亂。
我總算是明白甲四十五殺害他們之後爲什麼要帶走那些文件了。
他並沒打算將這些文件泄露給妖族大軍,拿走之後就燒掉了,但是人族大軍這邊看到那些涉及他們作戰部署的文件被拿走,不管泄露沒泄露都會重新進行部署。
這需要時間,可甲四十五隻需要告訴妖族在這時候進攻,就必然會打人族大軍這邊一個措手不及,完全不給他們時間。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心想,恐怕過不了多久,前線就會傳來很多不好的消息,人族大軍這邊不知道會有多少傷亡。
這一切都是因爲我倆。
在甲四十五看來,這是很大的功勞,足夠回去向老頭交差,也足夠老頭向妖族大軍交差了。
之後我們便可以憑藉自己的意願行動。
“畢竟我們曾經都是人類,不管是看在這點的份上,還是爲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剩下這幾個我都不會去動了,我想你也是這樣吧?”
沉默了好半晌,我微微點頭,事情已經發生了,到此爲止總比繼續殺下去要好。
甲四十五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振作起來,而後告訴我,接下來我們只需要去妖族那邊報告琴況並且領取老頭之後研究用的資源和經費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