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心裏的想法的確是這樣，我只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而已，我並沒有想過要去說服韓栩什麼的。
聽完我這番話，他就這麼盯着我看了好半晌，而後笑了。
“殺了我吧。”他這樣對我說道。
其實他的真實目的我知道，如果換做之前我或許並不會滿足他。
可是或許因爲我喪失了大部分的情感，此時此刻的我，突然覺得這一切好像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那些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時間也不會倒流、
復仇說到底，主要還是人們爲了撫平心裏的愧疚，和當時沒能改變這一切的無力感吧。
“想死卻又死不掉，每天都要承受這樣的痛苦，只能抱着心愛之人的墓碑回憶過去，在承受身體上的痛苦的同時，還有遭受精神上的折磨。其實這纔是對你對好的懲罰，不是麼？”
我看着韓栩，緩緩說道。
他臉上仍舊帶着笑容，微微點頭，說的確如此，而且就算我這樣對他，他也沒辦法去外面在做些什麼了，屍毒已經完全腐蝕了他的身體，他幾乎已經是動彈不得了。
我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好半晌，我用手指對準他的心臟，輕聲道：“祝你們在下面能團聚吧，一起贖完罪，有緣的話，下輩子說不定還能團聚。”
韓栩怔怔的看着我，好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抱着牡丹的墓碑，說：“我現在相信你留她一命是真的不想殺她，想讓她改過自新了。
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你這樣天真的人，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在這個世道，至親都能互相殘殺，更何況陌生人之間，你爲別人着想，別人可不會爲你着想。”
我擡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扯起一抹笑容，告訴他，我做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爲了得到回報，這不是一場交易。
經歷了這麼多，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只有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才能活下去，才能站得住腳。
我當然知道人心險惡，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
可世事無絕對，溫暖是存在的，善良的人還是有的。
我所想做的，就是擴散這份溫暖，保護這些善良的人。
如果能給那些對一切絕望的人一點點溫暖，如果能有人在他們即將墮入黑暗的時候拉他們一把，他們可能就不會變成後來的樣子。
就像李向上，如果當初哪怕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承受這一切，他都不會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只要你不後悔就好，如果到頭來你還是想要走這樣一條路，那將會無比的困難和孤獨，祝你好運吧，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解脫······”
很多時候，活着比死去要痛苦太多太多。
我選擇現在結束掉韓栩的生命，其實也代表着我沒那麼恨他了。
雖然大家的死帶給我的愧疚和痛苦會陪伴我一生，但至少我和韓栩之間的恩恩怨怨將在我結束他生命的這一刻全部了結。
“能告訴我這屍毒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的嗎？”動手前，我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是一個孩子給我的。她是這個屍毒的源體，完美的長生不死之人，沒什麼能殺得死她，活着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痛苦。那個孩子，可以說是悲劇的產物，她心中的怨恨遠遠超過了我。
而她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自己那些仇人，而是矯正這個扭曲的世界，消滅掉製造悲劇的源頭。未來的某一天，當她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的時候，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聽韓栩這麼一說，我微微皺起眉頭，問他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告訴我，這是一個女孩兒，名字叫周顧。
至於她現在在什麼地方，韓栩也不知道，他們就見過一次面而已。
這世界上每天都有悲劇在發生，被髮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所折磨瘋，對一切失去希望，產生恨意的人太多太多。
可這其中，真正能做大事，真正能影響到整個世界的人，並不多。
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韓栩口中這個叫做周顧的女孩兒有這樣的潛質。
痛苦和悲傷也好，仇恨和憤怒也好，的確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被沖淡，但它們同樣可能會因爲時間的沉澱而變得越來越濃郁，越來越不可控制。
如果真的如同韓栩所說的那樣子，這個孩子真的是一個完美的長生不死者的話，那活着對她來說的確是一種痛苦，特別是她還經歷過悲劇。
我很想將她找出來，解開她的心結，可是現在什麼線索都沒有，我自身也難保，很明顯我沒有辦法。
該說的都說了，該問的也都問了。
韓栩提醒我，死後要將他燒成灰燼，然後幫他跟牡丹合葬，避免屍毒擴散。
我微微點頭，沒有絲毫猶豫，手掌變成黑色，乾淨利落的剝奪了韓栩身上所有的生機。
奇怪的是，我之前的所有能力，包括《偷天玄機》裏的祕術和我們丘家的術法我都使用不了了。
但是那天開始自我胸膛處流淌出來的那種可以瞬間剝奪任何生物生機的黑色液體我還可以使用。
只不過和之前相比，效果差了許多不說，使用起來還有限制。
基本上也只能用來對付韓栩這樣絲毫不抵抗的人了。
韓栩的一生就這麼結束，我按照他說的，將他的屍體燒成了灰燼，確認屍毒都被燒乾淨了之後合葬了他跟牡丹。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爲什麼要爲自己的仇人做這些，我更加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大仇得報，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之後我到底該何去何從呢？
我還有一件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做的事情，如果用這具身體就可以完成的話，我當然不介意一直這樣下去，不過我認爲這並不可能。
而且最關鍵的是，我必須得擺脫那個老頭的控制纔行，否則我根本無法完全自由的行動。
思考了一番之後，我得出了結論，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恢復成原來身體的方法，回到原來的身體並且解決掉那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