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兆一愣,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因他的確不是蘭容的什麼人,只能隨口瞎扯,“我是他表哥。”
這位姑娘一直不吭聲,渾不似見到親戚那般親切,藍衣男子不由起疑,遂問她,
“他真的是你的表哥?”
蘭容不願配合,直接甩臉子,“不是,我不認識他!”
章明兆心下窩火,心道小爺可是來救你的,你居然不領情,當衆拆我的臺?
藍衣男子頓時了悟,氣焰更加囂張,“我還以爲真是表哥,搞了半天原來也是個搭訕的。小子,先來後到,你懂不懂規矩?”
“老子懂你大爺!”章明兆不由分說,直接揮拳砸向他臉頰。
藍衣男子沒個防備,愣是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拳頭,口中登時瀰漫出一股腥氣,喫痛的他啐了一口,罵了聲娘,而後便掄起拳頭朝對面揮去。
侍衛近前護主,章明兆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退下,他已有許久沒跟人動過手,今日正好動動筋骨,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眼看着兩人打了起來,蘭容這心裏卻不是滋味,忍了又忍,她終是沒拉架,直接轉身離開。
章明兆見狀,隨即停了手,臉上掛了彩的藍衣男子不服氣,還想再報仇,卻被侍衛給攔住,又是一頓狂揍!
章明兆快走幾步跟了上去,“蘭容你什麼意思?小爺好心幫你,你居然拆我臺?”
好心?蘭容纔不稀罕,“我可沒求你幫我,誰要你多管閒事?”
章明兆頓感沒臉,撇嘴嗤道:“若非三哥交代我保護你,我才懶得管你!”
原來是表哥的意思,她就說嘛!章明兆是不可能關心她的,“你就那麼聽三哥的話,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他是我堂兄,十幾年的情義,我當然得給他這個面子。”
章明兆絲毫不猶豫,答得很乾脆,蘭容壓根兒不稀罕這樣被迫的保護,“我不需要你的保護,別再跟着我!三哥若是問起,你直接推給我便是。”
原本章明兆也覺得沒必要,她那麼兇悍,不太可能被人欺負,但方纔那一幕又讓他有所顧慮,
“萬一你再遇見登徒子,豈不喫虧?”
實則蘭容出行是有護衛跟隨的,只不過她討厭那些人跟得太緊,便讓他們離遠一些,是以她並不畏懼,“那也該我倒黴,跟你無關!”
“你是三哥的表妹,便也算是我的表妹,自然與我有關。”
她最不喜歡的便是妹妹這個稱謂,“誰要做你表妹?別跟我攀親戚!”
她氣呼呼的轉身往前走,哪料路邊的幾個小孩子突然放起了鞭炮,嚇了她一跳,她下意識要捂耳朵,耳朵已然被人捂住。
那溫熱的大掌瞬時包裹過她的雙耳,捂得嚴嚴實實,震徹人心的鞭炮聲變成了空遠的嗡鳴聲,那一瞬間,她心中百感交集,歷歷往事頃刻間浮上心頭。
猶記得小時候,她被鞭炮炸傷過,直到現在,她的手背上仍有一片疤痕,以致於她很怕鞭炮聲,每回有人放炮時,章明兆都會幫她把耳朵捂起來。
那時的他真的很貼心,對她也很關懷,兩人也會鬥嘴,但他還是會讓着她,保護她,她便天真的以爲明兆是喜歡她的。
“章明兆,你到底想怎樣?你說你討厭我,我已經決心放棄,你卻又來做戲保護我,你既然不喜歡我,就離我遠一些,對我殘忍一些,我才能徹底狠下心放棄你,你這般若即若離,分明就是故意折磨我!”
這話章明兆可不認,“我從未說過討厭你。”
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感覺得到,他對她很不耐煩,“但你說過,你不想娶我,那就別再對我好,從今往後,我們只是陌路人!”
“就算不是夫妻,做朋友總可以吧?”
她那麼喜歡他,怎麼甘心只跟他做朋友?這兩個字聽起來似乎很友善,殊不知這對蘭容而言,是多麼的扎心,“你願意跟林姑娘做朋友嗎?她嫁給二皇子,再跟你說話,你願意搭理?”
章明兆不以爲意,“願意啊!不就打聲招呼嘛!嫁就嫁了唄!那我總不能把她當成仇人吧?”
也許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態度不同,反正蘭容做不到,“你的心可真大!”
“我一向心大,不像你,心眼兒這麼小,動不動就跟我置氣。”
她也不想跟他置氣,可已經走到這一步,她沒有別的選擇,唯有狠心拋卻過往,“你怎麼想,我管不着,反正我不願意再跟你做朋友,要斷就斷得乾脆徹底!”
有這麼嚴重嗎?“咱們好歹認識十年了,你沒必要這麼絕情吧?”
“你對我何嘗不絕情?”
忿然道罷,蘭容紅着眼跑開了,轉身之際,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滑落眼眶,在章明兆的印象中,蘭容也就是小時候膽小愛哭些,後來她習慣了宮中的生活,逐漸變得大膽,也就不怎麼哭了。
她活潑又樂觀,他便以爲她是個很堅強的人,所謂的喜歡他,也可能只是一種習慣和依賴,是以章明兆從未當回事,就連那天她說要放棄,他也只當她是在耍手段。
今日再見,她態度驟變,甚至還被他氣哭了,那一瞬間,章明兆忽然覺得,也許蘭容是真的被他傷透了心,不想再見他,纔會對他如此排斥。
章明兆懊惱垂眸,沒再繼續跟上去,轉身往回拐。
瑾嫺與章彥成仍在這邊看雜耍,看到章明兆獨自歸來的身影,瑾嫺憂心忡忡,“蘭容呢?世子您沒把她帶回來?”
章明兆苦笑道:“她恨我都來不及,哪會跟我回來?我讓侍衛跟着她,不會有事的。”
他悶悶不樂,似是很不開心,卻不是煩躁,眉宇間莫名隱着一絲憂愁。
一場雜耍結束,那男子領着妹妹,端着鑼盤向衆人討賞,章彥成給了賞銀後,他們幾人離了此地,繼續在街市上閒逛,章彥成奇道:“怎的?你倆又吵架了?”
悵嘆一聲,章明兆不禁開始反思自己,“三哥,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很過分?”
“此話怎講?”
“我跟蘭容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現在她有難,不願嫁給安南國的質子,我卻不願幫她,是不是沒心沒肺?”
聽這話音,他似乎有些動搖了,章彥成眸光微凜,頓生不祥預感,“你該不是後悔了,想跟她定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