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罷她便帶着雪桃先行一步。
待她走後,姚姨娘低聲對王妃道:“娘娘,瑾姨娘這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她的話聽聽即可,信不得。”
江心月心氣不順,自嘲一笑,“她是好是壞又如何?王爺還不是對她寵愛有加,我這個王妃只是虛有其位罷了,她纔是王爺的心頭寶。”
“她一個妾室,哪配與娘娘您相提並論?她也就是仗着年輕貌美,使些上不得檯面的帳中工夫勾引咱們王爺,王爺纔會被她所迷惑,等這新鮮勁兒一過,她便會被王爺丟棄的。”
人人都這麼說,起初江心月也是這麼想的,可徐瑾嫺都來了一年半了,王爺這新鮮勁竟然還沒過去!
這一天,究竟何時才能到來?江心月已經快等不及了!再這麼耗下去,她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們隨口的幾句話,聽在小姑娘心裏卻是泛起了陣陣水花,雪桃回想着那兩位的話,心中自責,忍不住問了句,
“姐姐,我是不是不該來這兒?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雪桃年歲小,但卻看得懂大人的臉色,王妃和姚姨娘的那番話肯定傷到了她的自尊,瑾嫺怕她多想,笑慰道:
“沒有添麻煩,這是榮王府,由王爺做主,王爺發話讓你來,她們沒資格多管。”
儘管瑾嫺說不妨礙,雪桃還是有些不放心,她不希望因爲自己而影響到方姐姐,“可那位王妃娘娘好像很不高興,要不我回桃溪村吧!”
瑾嫺微搖首,“她不是討厭你,只是討厭我,但這日子還得過,我不可能因爲她討厭我就離開這兒,所以你也不需要因爲她而離開。”
方纔那個女人好像很厲害,雪桃不禁好奇,“王妃,就是王爺的妻子嗎?是不是因爲榮王喜歡你,所以王妃纔不喜歡你?”
她的總結很簡單,卻也很準確,瑾嫺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算是吧!”
“那……姐姐你喜歡榮王嗎?”
她……喜歡章彥成嗎?
初入府時,章彥成不信任她,一直在試探她,她心如明鏡,而她爲了生存,對他百般討好奉承,後來兩人在試探中逐漸瞭解彼此,她能感覺得到,章彥成對她消除了疑心,而她也很欣賞章彥成的能力。
爲了讓他如願,也爲了自己今後能有安穩日子過,她竭盡全力輔佐章彥成,希望他能成爲太子。
平日裏,章彥成對她的確偏愛,這些她都看在眼裏,不可能違心的說他一無是處。相處得久了,她的確有一絲的動心。
章彥成曾問過她,是否喜歡他。
當時她被逼無奈才答了喜歡,但其實,那也算是她的心裏話,只不過,那份喜歡是淺薄且理智的,當阮玉舒謀害她,而章彥成不肯爲她主持公道,不肯殺了阮玉舒之時,瑾嫺的那份喜歡就已經徹底的終止了!
陷入了回憶之中的瑾嫺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門外正立着一道人影,章彥成回府之後便來了此地,因爲他知道瑾嫺得空時都陪在孩子身邊,可當他到了門口,卻聽到了這麼這一段話。
雪桃隨口一問,章彥成也很好奇,瑾嫺究竟會如何回答。
瑾嫺是想着,這些私事,雪桃不懂,她也就不想說出來,只模棱兩可地道了句,“這不重要。”
屋外的章彥成聽到這個答案,心頭一黯,什麼叫不重要?
昨晚兩人親密的畫面歷歷在目,她難耐的摟着他,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她是給了他迴應的,也就代表着,她對他是有感覺的。
他以爲這是一種進展,以爲時日一久,那些消逝的感情會逐漸被尋回,今日聽到這似是而非的一句話,他才明白,是自個兒想多了。
瑾嫺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那些所謂的和睦,只是她自保的一種手段而已。
思及此,他突然就不想進去了,轉身離了此地。
瑾嫺又在此待了兩刻鐘纔回去,她交代雪桃先回房歇一歇,等晌午再派人過來喚她用膳。
待她回屋後,發現章彥成已經回來了,正在擬摺子。
想起一件事,瑾嫺請示道:“王爺,待午宴過後,我想帶雪桃去街市上逛逛,還請王爺允准。”
想起方纔她對雪桃所說的那句話,章彥成心裏不自在,默了片刻才道:“下午有事要辦,不得空。”
他的神情很嚴肅,說話時眼也不擡,似乎不大高興。
若非雪桃在此,她也不會再提出去街市,今日情況特殊,瑾嫺纔會提出這樣的請求,
“王爺若是不得空,我可以領着雪桃去街市,我答應過她,今日會帶她去街市置辦新衣,她很期待,我總不能食言吧?即便她懂事,不會說什麼,可我也會覺得對不住她,小孩子的希望是很珍貴的,不該輕易掐滅。”
有些事,章彥成心裏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他心裏還是存有一絲幻想,瑾嫺的那句話打破了他的幻想,他這心裏很不痛快,哪還有閒逛的興致?
“你怕不是忘了規矩,沒有我的陪同,你不能單獨出府!”
他漠然擡眼,語氣不善,瑾嫺就知道,他對的防備從未消減。
瑾嫺當然喜歡雪桃,但這不是她的家,她根本不敢擅作主張說讓雪桃來此,是章彥成自個兒邀請雪桃來做客的,還不讓人帶換洗衣裳,說是來了置辦,這會子又說沒空,還不許她帶人出去,那明日怎麼辦?雪桃還穿着舊衣嗎?
“王爺若不是誠心邀請她來玩兒,又何必帶她來此,讓她難堪?”
既然他不同意,瑾嫺也不會再求他,只吩咐知秋,“我不出府,你出去一趟,照着雪桃的身量給她買幾身新衣帶回來,順便再給她帶些糕點。”
答應帶雪桃逛街的事,怕是辦不到了,但衣裳的事必須得解決。
知秋應聲稱是,瑾嫺轉身進了裏屋。
身爲王府的婢女,知秋還是可以出府的,她福身向榮王告退,而後往外走去。
剛走出院子,就被榮王給喚住。
知秋回身立定,“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章彥成近前幾步,低聲質問,“方纔瑾嫺所言何意?雪桃怎就難堪了?”
瑾姨娘交代過她,不可在背後亂嚼舌根,說其他女眷的不是。知秋本不該亂說話,既是榮王詢問了,那她自當如實回答,
“雪桃姑娘來的時候走得急,沒帶衣裳,昨晚沐浴之後還是穿的舊衣,今兒個姚姨娘瞧見,說……說雪桃姑娘是鄉下來的窮親戚,主兒可能是顧忌雪桃姑娘的感受,才着急爲她添新衣。”
怪不得瑾嫺急着今日出去,原是姚姨娘說了難聽話。
瑾嫺被人諷刺,心裏一定很難受,所以纔想去街市,可他居然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