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行,爲保持儀容,瑾嫺特地在額前貼着花鈿,寶櫻一直沒注意到,經章彥成一提,她才驚訝的發現瑾嫺頭上居然有傷,
“小嫂嫂,你怎會受傷啊?”
瑾嫺懶得在人前提及她與王妃的那些過節,若是當衆討論,章彥成肯定覺得沒面子,她也就沒細說,隨口扯了個幌子,
“自個兒不小心磕到的,休養了一段時日,已無甚大礙。”
宮人帶走景兒那日,章彥成不在場,只聽說是江心月派侍衛拉扯瑾嫺,才導致瑾嫺受傷,後來章彥成懲處了那些侍衛,砍掉他們的一隻手,將其趕出王府。
他當然知道這些侍衛與瑾嫺無仇,只是聽從江心月的命令,但他還是選擇這麼做,正是以儆效尤,讓其他人知道,即使他不在家,他們也不該對瑾嫺動手!
將人趕出去後,他私下又給那些侍衛發放了撫卹金,規矩不能破,但人情還在。
爲此江心月還找到他,質問他爲何如此殘忍,她認爲那些侍衛沒犯錯,只是依命行事,章彥成懶得廢話,只對她說了一句,
“瑾嫺是本王的女人,除了本王,誰都動不得!”
“平日裏你嬌縱她也就罷了,如今她都敢違抗聖旨了,你還慣着她,往後她不得翻天?”
“她就是把天戳個窟窿,也有本王來補,用不着你操心!”
面對江心月的興師問罪,章彥成照舊護短,他不允許江心月指責瑾嫺,但他自己卻又一直在賭氣,不願去看望瑾嫺。
章彥成不喜歡這樣矛盾的自己,可他心底的那口氣沒嚥下去,始終沒有說服自己主動去搭話。
這會子瑾嫺不聽勸,還在與寶櫻一起飲酒,寶櫻勸他別擔心,“今兒個是我的生辰,殿下給我個面子,就別管小嫂嫂了,讓我們喝個盡興,醉就醉了唄!多大點兒事兒?不是還有你嘛!到時你抱她回去。”
明兆一聽這話,立馬會意,寶櫻此舉分明就是要灌醉瑾嫺,好給他二人創造機會啊!
於是明兆悄聲對章彥成道:“三哥,我看你得少喝點兒,小嫂嫂這架勢,鐵定會醉,你得保持清醒,否則誰抱她回家?”
瑾嫺說什麼會守規矩,可她何曾將他的話放在心上?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
今兒是個喜慶的日子,他不能擾了寶櫻的興致,便沒有攔阻,任由她二人共飲。
這女人喝起酒來,還真沒男人什麼事兒了,就連自詡海量的明兆都甘拜下風,章彥成只喝了三杯便不再喝了,明兆一個跟她們兩個喝,根本喝不過啊!
最後這三人都醉了,下午也就沒再繼續遊玩,衆人各自上馬車打道回府。
晚間寶櫻還要在梁王府擺宴,與明兆的家人們一起慶生,明兆原本邀請章彥成和瑾嫺一起來的,可瑾嫺醉成這樣,章彥成便婉拒了,直接帶她回家休息。
上了馬車的瑾嫺還掀開簾子賞風景,小風迎面一吹,她這頭更暈了!
那些一晃而過的風景變得異常模糊,趴在車窗邊的她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上下眼皮直打架,章彥成見狀便知她是困了,
“過來。”
瑾嫺強撐着睏意,努力的睜大眼睛瞄了他一眼,不太樂意離他太近,“我想在窗邊看風景。”
醉酒的人不宜吹風,她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與他賭氣?章彥成懶得廢話,直接下令,“本王讓你過來!你不是跟寶櫻說,你會守規矩嗎?這又不作數了?”
坐於他身畔的瑾嫺有些拘謹,雙手疊放在裙間,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可還沒坐多久,她又開始四下搖晃,強打起精神端坐着。
章彥成見狀,無奈輕嘆,“酒雖好,但不該貪杯,喝醉了你才知道有多難受。”
不服氣的瑾嫺歪頭否認,“我沒醉,我的酒量還可以吧?至少比你好一些。”
她會跟他鬥嘴,就證明她是真的醉了。但凡她清醒着,絕不會鬥嘴,只會沉默。
跟一個醉酒的人講道理,那是說不贏的,於是章彥成甘拜下風,順着她的話音道:“是,你的酒量最好。”
瑾嫺緩緩側首望向他,盯了他半晌,章彥成很少看到她這般直視他的目光,不免好奇,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來着?”被打岔的瑾嫺努力思索着,“纔剛我想說什麼來着?突然想不起來了,怎麼辦?”
實則章彥成很想知道她到底想跟他說些什麼,可她想不起來,他也不能一直逼着她回想,只能勸她,
“想不起來便罷,再想該頭痛了。”
此時的瑾嫺思維混亂,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要說些什麼,乾脆作罷。
睏乏的她撐不住,整個人不自覺的往左側倒去,幸得章彥成及時相扶,將她攬至懷中,她才順勢倒向右側,倚在他肩頭。
看着身邊雲鬢輕挽的女子,章彥成心生感慨,唯有迷醉的她纔不會抗拒他的親近,纔會如此的乖巧順從吧?
章彥成交代車伕,一路緩慢平穩的行駛,無需着急趕路。
直至馬車停下,瑾嫺尚未醒酒,章彥成暗自慶幸,幸得自己聽取了明兆的建議,沒有多喝,否則瑾嫺如何進家門?
章彥成拿袍子將她裹好,而後將其抱下馬車。
儘管府門口離琅華院還有一段路,但他仍舊決定親自來抱,不願假手於人。
隨行的知秋一看榮王行路的方向,便察覺出不對勁,這不是去往開雲閣的方向,分明是去琅華院的啊!
她本想提醒來着,但她轉念一想,榮王並未喝醉,他不可能認錯路,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榮王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帶瑾姨娘回琅華院。
既然榮王願意,那知秋肯定不能攔,默默的跟在榮王身後。
到得寢房,章彥成將瑾嫺放在帳中,知秋和另一名丫鬟一起爲瑾姨娘卸去釵簪和脂粉。
瑾姨娘醉得太厲害,丫鬟們扶不動,不方便爲她沐浴,知秋只能多備些熱水,爲瑾姨娘寬衣擦洗。
章彥成沐浴更衣歸來,便見瑾嫺正躺在帳中說着胡話,他擺了擺手,示意丫鬟們下去。
知秋等人福身告退,原本睡着的瑾嫺被她們給折騰醒了,小嘴兒便叭叭的說個不停,腦瓜子暈乎乎的她猛然擡起手,虎口張開,擺出一副握酒杯的姿勢,迷濛一笑,揚聲道:
“乾杯!”
她的視線很模糊,但還是能看到有道人影立在她跟前,那人離她那麼近,應該能聽得到她的話吧?
爲何他不迴應呢?不氣餒的瑾嫺再次舉起手,“快乾杯呀!我的面子你都不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