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嫺也沒想到寶櫻居然會說這些,她很感激寶櫻爲她出頭,但她人慫,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外人面前吵架,不論誰對誰錯,都會成爲外人的笑柄。
於是瑾嫺拉了拉寶櫻的衣袖,又幹咳了一聲,意在提醒她,稍稍客氣一些,別直接戳王妃的痛處。
寶櫻渾然不怕,“她們不客氣,出言貶低榮王和你的寶貝兒子,你又何須給她顏面?硬槓便是,即使鬧到榮王那兒,咱也不理虧,是她們先挑事,不顧忌榮王的顏面,逞一時口舌之快,榮王攤上這麼個鼠目寸光的王妃,還真是倒黴啊!”
江心月當然知道當衆吵架不合時宜,所以她才一直沒吭聲,沒想到表妹會發聲,那番話倒是出氣了,但後果卻得她來承擔,江心月自是不樂意,反問寶櫻,
“公主哪隻耳朵聽到我說過對榮王不利的話?你與徐側妃關係好,也沒必要血口噴人吧?”
寶櫻笑嗤道:“這位表姑娘,瞧瞧你的好表姐,你幫她出氣,人家可不領你的情,直接把責任推給你呢!回頭榮王問起來,她會說是你這個表妹在挑事,與她無關。”
表妹也沒想到表姐居然不站在她這邊,所以表姐是怕擔責嗎?她可是看在親情的份兒上才幫忙教訓徐瑾嫺哎!結果表姐居然不與她同仇敵愾?
“表姐,你可是榮王的正室嫡妃,還怕一個側室不成?她再怎麼得寵,還能越得過你?”
表妹的每一句話,看似是在幫她,實則都精準的戳到江心月的痛處,哪怕她再怎麼高傲,也不得不承認,章彥成心裏根本沒有她的位置,只有徐瑾嫺。
寶櫻冷笑道:“你本人是沒說,可你表妹代表了你的意思,而你沒有出言阻止,默許她嘲諷瑾嫺,便是爲虎作倀!”
兩桌客人都在盯着她們瞧,而門口已經來了人,開始要上菜了。
江心月實不願擔這個挑事的罪名,只能勸表妹別再說了,“我們都是榮王的女人,自家姐妹,倒也沒必要分得那麼清楚,徐側妃的孩子雖是庶出,卻也得管我叫一聲嫡母,我自當善待於他。”
江心月擺出嫡出的身份,藉此來挽回自己的顏面。
若是再吵下去,上不了菜,驚動了主家,饒了黎雲楓和蘭容的喜事,終歸不太好,爲全大局,瑾嫺只得順勢而下,
“王妃娘娘說得極是,其實娘娘對我和孩子都很好,表姑娘還是不要惡意揣測了,以免連累娘娘,影響你們之間的姐妹情分。”
瑾嫺願意下臺階,是爲了蘭容,但這不代表她好欺負,她妥協的同時,也不會讓那位表姑娘好過。
寶櫻暗贊瑾嫺說得好,她們那兩姐妹本就不是一心,一戳就散,好沒意思。
表姑娘本意是想幫表姐出頭,卻落得個被衆人取笑的地步,她只覺沒臉,恨瞪了江心月一眼,
“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既然表姐你不在乎,甘願被人踩在腳下,那我又何必強出頭?”
表姑娘越想越憋屈,再沒臉坐下去,轉身拂袖離去。
思及後果,江心月終是沒起身,依舊留在席間。
酒菜上桌後,寶櫻心情大好,與瑾嫺一起邊喫邊聊,十分開懷。
瑾嫺亦覺今日這酒菜十分可口,唯有江心月,聽着衆人對徐瑾嫺的奉承,心梗難舒,就連這菜都沒滋沒味的,難以下嚥。
所以今日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見證章彥成與徐瑾嫺是如何的恩愛,目睹衆人是怎樣的拜高踩低?
可她纔是身在高位的那一個,徐瑾嫺纔是卑賤低下者,單有寵愛了不起?她能做王妃嗎?她將來能做皇后嗎?根本不可能!
那些人怎麼就看不清形勢呢?身爲英勇公的女兒,自小到大,江心月走到哪兒都受人矚目,被人誇讚,嫁做人婦之後,旁人都羨慕她嫁給了榮王,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光鮮亮麗的。
她本以爲自己的路會一直順暢下去,可徐瑾嫺的出現竟然悄無聲息的改變了她的人生。
那個女人奪走了她的男人,就連屬於她的光輝也奪走了,這宴席都不再是她的主場了,她們的眼中只有徐瑾嫺。
從前江心月很享受被人誇讚,衆星捧月的感覺,今日她卻覺得這些人奉承的嘴臉好虛僞!
這種違心的讚美毫無意義,大約也只有徐瑾嫺這種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人才會如此開心吧?
實則瑾嫺開心不是因爲她們的讚美,而是因爲這菜真的好喫。
她在王府待了那麼久,山珍海味大都享用過,可今日桌上的有些菜她卻沒嘗過,瞧那做法也很特別,瑾嫺猜測,應是黎雲楓從南越帶過來的廚子,在宴席上露了一手吧!
陌生人的讚許,她只會感激,倒也不會傻傻的當真,但今日寶櫻如此維護她,這份情意,她銘記於心。
礙於身份,有些話瑾嫺不能說,寶櫻卻願意替她出氣,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席間寒暄之人太多,章彥成也不喜歡應酬,宴罷未作停留,打算離開,瑾嫺也就不能再陪蘭容,她去喜房與蘭容交代了一聲,而後告辭離去。
午宴過後,晚間還有酒宴,黎雲楓這一整日都在周旋在一衆賓客之間,直至戌時二刻,賓客陸續散去之後,黎雲楓這才得空喝口茶,潤潤嗓。
總管來報,“殿下,這是今日的禮單,您是今兒個過目,還得等明日?”
總管也知道七王子忙了一天很疲憊,但遞禮單是他的職責,主子看不看,那是主子的事兒,他不能失職,是以他小心詢問,但看七王子如何決斷。
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最大的事便是洞房,黎雲楓還真沒心思看這個,隨即擺了擺手,“明兒個再說。”
總管正待離開,黎雲楓想起一事,遂又道:“且慢。”
黎雲楓長指微擡,總管又將禮單奉上,他不在乎其他賓客送的什麼禮,但他今日看到明兆也在場,他突然就想看看,明兆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