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強勁的風浪以黃鐘大呂陣爲中心,驟然向外刮出,好像無數的剃刀迴旋着刀鋒橫掃出去,又好像無可避免的雪崩滾滾而下,要將此地和在此地的人全都吞沒、消解掉
蘇也和周遊明白,這是大陣被破後,陣內未來得及撤出的真氣突然釋放所導致的衝擊。陣中真氣有多盛,此時的衝擊就會有多強。
在這個黃鐘大呂陣釋放的真氣面前,蘇也知道對抗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逃
可是這一切發生的太過快,氣浪帶着無法抗拒的壓力,瞬息之間已經到了蘇也和周遊的身旁,別說逃走,他們兩個就連動都沒辦法動彈
蘇也閉上眼睛,運起真氣,只待如大山壓頂般的真氣裹挾上來的時候,用自己的真氣硬頂上去了。
就在此時,蘇也突然感覺自己垂在身旁的手,好像被誰抓住了。緊緊的。
她的身邊,就只有周遊了。可是這種感覺,對這種握手的感覺,對於由雙手接觸所穿過來的溫暖和堅定的力量,蘇也卻忽然生出一個似曾相識的印象。
好像遙遠的昨日,重新出現在眼前,被自己在孤獨時擦拭了一遍又一遍的記憶,好像遇到了滾水的脫水蔬菜,頓時豐盈鮮活了起來。
好像,一切又重新開始了,時間的輪盤轉動了漫長的一週,終於又回到了起點的位置,再次重合。
“小也快趴下”
蘇也恍恍惚惚的,似乎聽到有誰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焦急,急躁,一點都不像那手心裏溫暖的從容。
蘇也轉過頭,她不想聽這聲音,不想讓這聲音打斷自己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曾經。
就站在蘇也身邊的周遊穿過混亂的氣流,看見蘇也如墜夢中的模樣,不由愈加着急了起來。她這是怎麼了
剛纔,當大陣中的氣息釋放出來的時候,周遊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想逃開,卻也和蘇也一樣,無法動彈分毫。然而,就在他急的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個人留在他身體裏的真氣,再一次復甦了。
那個人的真氣幾番救急,似乎對於周遊的身體氣脈已經是熟門熟路了。這一次,這道奇異的真氣操作更加嫺熟,直接接管了周遊所有的氣脈關節,甚至自作主張指揮周遊抓住了蘇也的手。
周遊心臟砰砰直跳。
緊接着,那真氣硬按着周遊往地上趴下去。周遊只好照辦,只是,蘇也這個時候卻愣了神,怎麼也拽不動。
周遊不知道蘇也出了什麼事兒,叫她也不應,反而大有嫌自己多事的意思,真是一頭霧水,可眼下又沒時間仔細琢磨,周遊只能是放任了那道自由散漫的真氣,任那真氣透過自己的手,帶着蘇也的身體,使勁兒一拉,兩個人同時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們兩個剛剛倒地,幾乎與之同時,周遊另一隻空着的手不自主地擺出一個手印來,因爲並非自願,而且速度又是奇快,所以這
只聽那滾滾的真氣亂流從他們頭頂上不過一掌距離的地方,轟隆隆地吹掃而過,頗有些所過之處是寸草不生的蕭瑟凌厲之感。
周遊這才鬆了口氣,發現自己攥着蘇也的手,竟已經深深地掐進去人家的皮肉裏了。周遊一驚,趕緊要鬆開手,卻被蘇也反手一扣,竟是怎麼抽也抽不出來。
“速凍餃子這個法子好”蘇也喃喃道:“幸虧如此,否則我們兩個不保”
“啥”周遊很想摸摸蘇也的額頭,這跟速凍餃子有什麼關係莫不是蘇也太累了還是被剛纔的真氣波及到受傷了
周遊也不敢隨便問,只得小心翼翼道:“剛纔,我的手裏結了一個冰氣手訣我記得,這個手訣是將氣息凝練起來,使氣達到冰的硬度,用來阻隔外來的傷害,或者保全自己”
“我知道,”蘇也打斷了周遊,道:“冰氣手訣,我和他管這個叫做速凍餃子。你不覺得很貼切嗎”
感情這些有點兒修爲的人,都喜歡給術法起外號啊。
周遊不太能理解這裏頭的趣味,但他卻知道蘇也爲什麼會出現那種失神的狀態了。一定是自己在握着他手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來自那個人的真氣,引起了她的什麼回憶。
周遊雖然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他瞅了眼仍舊在回神與失神邊緣徘徊的蘇也,嘴張了張,卻還是不敢出口詢問蘇也到底是想到了什麼。
他也更不敢把自己的手從蘇也手中抽出來。
陣破之後的真氣雖然勢頭兇猛,但散佚的也快。不過轉眼之間,陣中真氣便散的乾乾淨淨,被空間裏的自然氣息消解的無影無蹤。不過,這層樓卻被那一瞬間的真氣給掃蕩的真成了一片廢墟,別說什麼傢俱擺設,就連牆壁和樓頂都被夷爲了平地,只剩了一地的磚瓦碎屑。
也幸虧是在頂樓,若是在樓中間,這樓可就塌了。
隨着真氣散去,周遊手中的冰氣手訣便也隨即收了。他先從地上起來,想扶蘇也一把,卻見蘇也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卻是一個鯉魚打挺,自己從地上蹦了起來,順勢也把一直握着的周遊的手給甩開了。
“小遊,你沒事吧”沒等周遊開口,蘇也反倒先問起了周遊。
周遊把手背到了身後,忙道:“沒事,我沒事就是不知道”
他擡眼望四周掃了一圈。藥火早被氣浪給碎成了不知道多少的渣滓,但沒有了樓層的阻擋,直接坦露的天空反倒給這裏的視野開闊了許多。
但仍然是黑暗的。這一個晚上的黑暗,實在太不同尋常了。按說,體育場在城市的中心,即便這個晚上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那麼城市裏建築上的照明也還是能提供足夠的光線的。
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不光體育場,就連體育場四周的高樓平房街道場館,全都是一團死寂的黑暗。
有什麼地方,實在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