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五方的脖子馬上一鬆,呼吸終於又順暢了起來。他卻不敢絲毫鬆懈,趁着陸澄蒙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間,雙腿反勾蹬出,登時將陸澄蒙從背後踹到了自己身前一丈遠的地方,而他自己也藉着這個勢頭,就地一個前滾翻,重新站了起來
“漂亮”陸澄蒙雖然是被踹出去的,但他像一隻大鳥一般,在半空中便穩住了身子,落地更是輕巧,絲毫不見狼狽。但他還是很大方地稱讚了一句:“在今時今日,能擺脫我的,你算是頭一個。”
牛五方卻知道陸澄蒙絕不會善罷甘休,他雙腳只在地上輕輕一點,真氣凝於雙拳,便又向陸澄蒙身前撲了過去。
“老牛”那少年本想要拉住牛五方的,可依然是沒能趕上他的速度。
牛五方雖然聽說過陸澄蒙的名頭,但到底只是聽說而已,這種程度的瞭解,完全趕不上實地交往過的感受。少年太清楚陸澄蒙的實力了,他原是想讓牛五方不要硬拼的。看陸澄蒙的彆扭樣子,少年猜測他雖然現在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但爭取一下的話,即便不能使他重新迴歸,那讓他暫時放自己和老牛一馬卻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現在,牛五方已經再一次擊出真氣,陸澄蒙也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右臂。
牛五方用出了十足的真氣,拳上風聲嘯嘯,泰山崩頂一般,朝着陸澄蒙頂上壓了過來
陸澄蒙卻一動不動,只是將擡起來的右手拇指和中指,微微彎曲相接,對準了牛五方,就好像要開玩笑彈他腦門似的。
牛五方一看陸澄蒙這般舉重若輕的模樣,心中便不由道聲“不好”
少年更是一眼便瞧出了門道,驚呼道:“化氣之法”
聽見少年的喊聲,牛五方心中更是一驚:這位宗師,竟然要對自己用化氣之法
化氣之法,是澄蒙宗特有的祕技,能依着術者的心思和術法,化真氣爲任意所需要的技能或器物甚至生物,可以說是修習一道中的“神技”了。化氣之法雖然羨慕覬覦的人很多,但此術法要求的修爲極高,真能使用這一術法的修習者,即便是在修習一道較盛的時期,也是微乎其微,更不要說到了現在,真正能窺得修習門徑的人就已經少之又少,更別說這種“神技”,哪裏還有人能練成
在牛五方修習的時候,化氣之法便已經是屬於失傳的術法了,別說有人會用,就連聽說都很少有人聽說過。就算是牛五方,也只是在徒弟周遊在風雨橋會過劉若愚後,才從徒兒的描述裏,想象了一番化氣之法的真是效力。
現在,無需想象,自己竟“有幸”可以親眼得見這種傳說中的“神技”,牛五方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牛五方無法再去細想,只能再次運足了真氣,雙拳送出,對着陸澄蒙的胸口搗去,口中大喝一聲:“金庭雷音”
陸澄蒙身形不動,默然無言,只是將對着牛五方的彎曲的手指輕輕一放。
一道白虹從陸澄蒙指尖驟然射出,迎上牛五方已經揮到跟前的拳上真氣
“老牛”少年急了,他飛身上前,想要將牛五方從白霧裏面拉出,誰知那白霧蔓延的實在太快,牛五方瞬間便消失在了那少年眼前
少年指尖碰到了蔓延擴散的白霧邊緣,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從霧中拱出,將少年前傾的身子猛然推開
少年在空中翻了幾翻,重重跌落地上,震動身上傷口,痛的他想用胳膊支撐起身子都無法做到。他只能趴在地上,將不知道從哪裏流出來糊在眼睛上的血一把抹開,向牛五方那裏看去。
只見白霧漸漸攏出了形狀,竟化作一隻兩人高的獅子模樣的巨獸,盤踞蹲在地上,巨口獠牙,鮮血淋漓。
那是牛五方的血。
巨獸狠狠咬在牛五方的腰際,尖銳的獠牙約有一半刺進了他的身體。巨獸只需要上下牙一對合,牛五方便會被從中咬成兩截
但那巨獸只是這樣咬着而已,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它喉嚨裏低吼着,黑沉沉的眼睛望着陸澄蒙,似乎正在等着他的下一步的指令。
陸澄蒙的手臂依然舉在空中。
“陸澄蒙”那少年努力擡起頭來,仰臉看着陸澄蒙,一字一頓道:“我請你手下留情”
陸澄蒙目不斜視,只盯着自己用化氣之法造出的巨獸,冷淡道:“我要是拒絕呢”
“你不會拒絕的,”少年一邊說着話,一邊繼續試圖用胳膊撐起自己的身體來:“用在雲夜永身上的呼名之術,現在只有牛五方可以解開。”
陸澄蒙默然不語。少年所言不虛。雖然那少年是唯一掌握呼名之術的人,但他現在毫無真氣,只能臨時傳授其中一個法門給牛五方,讓他代勞。因此,現在用呼名之術困住雲夜永的,是牛五方的真氣,要解開此術,也就必須由牛五方本人來做纔行。
可是,陸澄蒙剛纔一直在旁觀察,那少年只是教給牛五方“鎖”的法門,卻並未教他如何“解”,現在若把牛五方放開,而且即便他也配合,卻也未必能解的開加在雲夜永身上的術法。
少年似乎看出了陸澄蒙心中的疑惑,遂道:“至於解開的法門,你不用擔心,很簡單的,只需要一個咒語便可但是,你需得把牛五方放了,保證不傷害到他”
雲夜永一直在旁邊支楞着耳朵聽着,此時聽見少年的話,忍不住道:“老五,你別忘了你在主人那裏的誓言”
“什麼誓言”少年眨眨眼睛,看着陸澄蒙。
陸澄蒙卻置若罔聞,只道:“我只能保證今日不取他的性命,日後,未必。”
今日就今日吧少年想了想,往出入口那旁指了指,又道:“那幾個人,只是普通的觀衆,和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也請你放他們一馬,行嗎”
“你哪來那麼多要求”看起來雲夜永積攢的力氣還有,此時又繼續說道:“做夢”
陸澄蒙此時才慢慢把臉轉向那少年,道:“雲夜永的命,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