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庭深的衛兵將那塊熱碳塞進她嘴裏的時候,每一分每一秒於姜翠微而言,都彷彿一年那麼漫長。
她恨不得在地上打滾,然而手銬銬着她;她恨不得去死,然而他們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
她只能被綁在架子上哀嚎,聲音嘶啞宛如烏鴉,周身殘破彷彿一團爛布。
這就是她愛的人。
這就是她以爲可以攜手一生的人。
她閉上眼睛,將頭輕輕地靠在了牆壁上。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牢房外面響了起來,姜翠微擡頭一看,是方庭深。
見到他,她連忙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嘶啞着嗓子問道,“你把我爸爸怎麼了”聲音喑啞,渾然不似人聲。
“你爸什麼都招了,早知今日,何必苦苦煎熬”方庭深一怔,“你聲音怎麼回事”
姜翠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明知咳咳,明知故問”
她這一句話不知道是哪裏觸怒了方庭深,他走上前來,一把握住了姜翠微的臉,強迫她擡起頭來,“我問你聲音怎麼回事”
曾經宛如出谷黃鶯一般的聲音,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熱碳將她口腔燙傷,姜翠微被方庭深這麼一握,立刻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的淚水流到方庭深手背,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立刻縮回手。
方庭深輕哼了一聲,“不知好歹。”
他轉過頭,不再看姜翠微,聲音淡漠,彷彿可以凝結成冰一般,“你爸還算識時務,只可惜招晚了。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說”
“哈。”姜翠微輕輕嗆了一聲,將喉間的腥甜吞下去,“你所謂的招,不過是屈打成招而已咳。”
“固執”方庭深不屑地喝道,“你不是一直都要證據嗎我今天給你把證據帶來了,看你還怎麼抵賴。”話音落下,他身後一個嬌怯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來。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姜翠微豁然睜大了眼睛。
“你要證明什麼”她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張蘭溪,“證明我和我爸在藥中做手腳、我跟你哥有苟且嗎”
“表姐”張蘭溪像是怕她一樣,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我也不想的,可是這的確,都是真的啊”
“真的”姜翠微皺起眉頭,“哪樣是真的你知道什麼是真的如果不是我父母如果不是我的父母,你現在,現在哪兒還能完完整整地站到這裏你就是,這樣來報道我們家的嗎”
張蘭溪低下頭,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方庭深走上來,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姜翠微,你都到這幅田地了,還不把你的跋扈囂張收斂一點兒,我看你真是沒救了。”
她跋扈姜翠微冷笑了一聲,難道她看到栽贓陷害自己和家人的兇手還要跟她好言好語嗎
方庭深低下頭來,溫聲對張蘭溪說道,“你別怕她,她現在再也不能欺負你了。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經歷的說出來就行,看她還怎麼抵賴。”
張蘭溪點了點頭,擡起眼睛看向姜翠微,“表姐,那天我也是偶然間聽見姑父跟一個人商量,說什麼這次軍需藥材供應,他們狠狠賺了一筆,如果長此以往,不愁沒有大錢賺。”
“我當時覺得他口氣很奇怪,軍需訂單雖然量大,但其實利潤很薄,況且,姑父生意做得那麼大,也不在乎這點兒錢,爲什麼聽上去那麼高興。高興得有些反常。”
“我又聽見那個人說,這次止血的棉花雖然差點兒但是幸好沒有被發現。就是西藥,一時供應不上,沒有那麼多”
“你撒謊”她還沒有說完,姜翠微就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打斷了她的話,她太用力,嗓子又在開始疼,“我爸做生意一向誠信,絕對不會以次充好。何況還是藥材這麼貴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