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冷，卻目視前方，一動不動。</p>
她心中想起到了司行霈。</p>
這引雷針並未經過嘗試，就直接用過來，若失敗了，自己被雷電劈成焦屍，司行霈該多傷心啊！</p>
這媳婦養了這麼久，追了這麼久，花了數不盡的心思，還沒有給他一個安穩的家，就被雷劈死了......</p>
顧輕舟覺得，他一定要懊惱而死，脣角微翹，竟忍不住笑起來。</p>
想到司行霈，心情就是愉悅的。</p>
不遠處的雲霞閣，與道場和紫微閣只有一橋之隔，衆人昂頭，看着顧輕舟，生怕錯過了她的表情。</p>
“顧小姐在笑。”</p>
大家都看到了。</p>
顧輕舟看上去很高興，衆人不解。</p>
葉嫵和葉姍姊妹很緊張，此刻更緊張了，不知老師何故發笑。</p>
蔡長亭晚了衆人一步，這時候才趕到三清觀。</p>
他一眼就瞧見了顧輕舟。</p>
顧輕舟坐在那裏，一縷青絲被風吹散，徜徉在她的面頰旁，襯托着她纖長的頸。</p>
她神態悠閒，笑容柔媚，宛如靜坐華堂。</p>
蔡長亭微微眯了眯眼睛。</p>
風越來越大了。</p>
“起風了？”</p>
“山頂原本就有風。”</p>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個小時，顧輕舟也坐了三個小時。</p>
雲霞閣往下，圍觀的人也不耐煩了，有的不停叫喊，問什麼時候降下天罰；有的則三三兩兩說話，聲音也不刻意降低。</p>
三清觀門口的場地上，已經有數不清的小販，挑着飲食和茶水。</p>
有人來來回回的。</p>
只有雲霞閣裏的人，坐在椅子上不動彈，很有耐性等待着。</p>
顧輕舟不習慣盤腿坐，腳一會兒就麻了，然後像針扎似的，現在逐漸麻木了，她都感受不到自己的雙足。</p>
她除了衣物，身上沒有任何金屬，也不知時間。</p>
“有點餓。”她暗自心想。</p>
無聊的時候，她也四下瞧瞧。</p>
不遠處的道場，那個道士全部靜坐，口中唸唸有詞，而玄衝真人，居然毫不停歇跳了這麼久。</p>
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好看又繁複。哪怕是跳了三個鐘頭，也絲毫沒有緩慢或者凌亂之感。</p>
光這份體力，就叫人稱讚。</p>
“這道士真有耐力。”顧輕舟心中讚道。</p>
玄衝真人不僅有耐力，而且擅長觀察天象。假如在天平盛年，他一定會被供奉在欽天監，接受萬人膜拜。</p>
可如今的亂世，他只得靠坑蒙拐騙混日子。</p>
顧輕舟心中倏然就無怨氣。</p>
顧輕舟轉移了目光，繼續往下看，就瞧見了金千潼。</p>
他不時站起來，抖動抖動雙足，已經是不耐煩了。</p>
看向顧輕舟時，他眸光是陰毒殘忍的，像一條吐了信子的蛇。</p>
顧輕舟從他身上，看不到值得尊重的地方，甚至沒看到值得原諒的地方。</p>
她慢慢回收了視線，不再和金千潼對視。</p>
不止顧輕舟在觀察，其他人亦然。</p>
玄衝真人在祈禱的過程中，也看到了顧輕舟。</p>
顧輕舟的安靜，讓玄衝心中微動，對她生出了幾分惋惜。</p>
而金太太的兒子金千潼，着實不成器，和顧輕舟相比就是天壤之別。</p>
“這女孩兒厲害，若能好好活着，將來會有一番作爲，不輸給金太太。”玄衝真人想。</p>
金太太也是女中豪傑，可惜心思都在家業上，反而疏忽了對兒女們的教育，導致金家的孩子個個乏善可陳。</p>
心思凌亂之間，天色逐漸黯淡了，風也慢慢停歇，遠處的層雲間，閃過一縷白芒。</p>
白芒很亮，刺破了天際，熙熙攘攘的山道上，倏然就安靜了。</p>
所有人精神都一震。</p>
“哎喲，真有閃電！”</p>
“神仙，玄衝真人是活神仙，竟然真能請來天罰。”</p>
圍觀的人，幾乎要跪下磕頭了。</p>
三個多小時的道場，等到了天氣的變化，等來了閃電。</p>
顧輕舟也正襟危坐。</p>
她看了眼旁邊的引雷針，心想：“司行霈，若我這次沒死，以後一定不涉險了。沒有我，你也是可憐。”</p>
她也不知司行霈哪裏可憐，可心中愣是生出無限的傷感，以及不忍。</p>
她心中愁腸百結，面上卻毫無表情。</p>
閃電之後，一聲悶雷就在衆人的耳邊炸開。</p>
山下爆發一陣騷動，聲音嘈雜，顧輕舟的耳膜都震痛了。</p>
她也不知是雷太響，還是山下太吵。</p>
玄衝真人終於停歇下來，和他的其他道友一樣，開始坐下來打坐，將手裏亂舞的寶劍也丟開。</p>
開玩笑麼，這個時候誰站起來比旁人高，都有被雷劈的危險。</p>
玄衝真人坐穩，就開始唸誦着什麼，目光閒閒落在紫微閣上。</p>
紫微閣上的顧輕舟，眉頭微蹙，表情有了點變化，不過正在慢慢收斂，沒有露出驚惶。</p>
“真有雷電。”</p>
這句話，反反覆覆在人羣裏爆發，所有人親眼見活神仙作法，誰不喫驚？</p>
除了這句話，其他任何詞都沒了意義。</p>
金家的人滿臉興奮。</p>
“娘，玄衝真人怎麼如此神通？”金家的大奶奶問金太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