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王遊川都是中年人，沒了少時的任性和彆扭，兩個人相互扶持，格外的溫馨踏實。</p>
因秦紗看上去很不好相與，王家的人都有點戒備她。慢慢久了，卻發現她沒存什麼壞心思，個個就差喜極而泣，對她很客氣。</p>
王璟又聽話懂事。</p>
日子正是靜好的時候，秦紗不想節外生枝。</p>
“夫人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否則她在追隨者那邊如何服衆？”顧輕舟道。</p>
秦紗並未鬆一口氣。</p>
“她若是還想指派任務，就派人去找你，而不是假模假樣帶着我去拜訪你了。”顧輕舟道，“她應該是有點事。”</p>
“什麼事呢？”秦紗額頭有冷汗，“王家的生意，我可是半句話也插不上，她都知道的，不會做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p>
顧輕舟握住了秦紗的手。</p>
秦紗此刻心慌意亂。</p>
她簡直是想要落荒而逃。</p>
“無妨，我會替你說話。”顧輕舟道，“如果她不守信用，我會公開此事，讓其他人看看。”</p>
秦紗慢慢透了一口氣。</p>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用力灌了一大口，這才道：“輕舟，她什麼時候滾蛋？”</p>
怕顧輕舟不明白，她繼續道：“她不滾，你也沒辦法過正常的日子。我和你一樣，我們都是小女人，舊派的、老式的、想過居家日子的小女人。</p>
只要她不滾，就像頭頂懸了一把劍，不知何時落下來，把我們砸的面目全非。你應該有主意的，告訴我！”</p>
顧輕舟卻沉思了下。</p>
她笑笑：“我真沒主意......”</p>
“爲什麼？”</p>
“我還沒有看清楚她的全貌。”顧輕舟笑道，“不瞭解她，就貿然出手的話，會被她一巴掌拍死。”</p>
這話，秦紗瞭然。</p>
顧輕舟最後道：“你心中有數就行了。在王家，能輕易接觸到四叔的機密，除了你就是王璟。</p>
你自己當心點，也要提醒王璟。別嚇到了他，也別暴露什麼。四叔那邊，更是要提個醒。”</p>
“怎麼提醒？”秦紗蹙眉，“她到底要什麼？”</p>
王家是實業大族。</p>
家族的生意多而繁雜，人口也衆多。如果不知道平野夫人想要什麼，就貿然防備，那是防不勝防的。</p>
顧輕舟卻搖搖頭：“你真想知道她要什麼？”</p>
知道了，就脫不開身了。</p>
秦紗一個激靈，忙道：“不想。”</p>
等王璟和王珂回來時，發現秦紗喫飯變得心不在焉了。</p>
回去之後，王珂執意要送顧輕舟。</p>
他親自開車，讓顧輕舟乘坐他的汽車。</p>
顧輕舟想着，他怕是想說康昱的父親康連節的事，就同意了。</p>
果然，王珂問她：“你去看過康二叔嗎？”</p>
顧輕舟道：“看過了。”</p>
“怎樣，他還能治好嗎？”王珂問。</p>
顧輕舟道：“延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而且康家的人至今都沒有提過讓我治療的話，你應該懂。”</p>
王珂點點頭。</p>
他自顧道：“我沒有去看過。我四叔前些日子委婉提了一句，讓我去瞧瞧。王、康兩家素來和睦，別因爲這點事鬧僵。”</p>
顧輕舟哦了聲。</p>
大家族都有自己的考慮。</p>
她問：“你怎麼想的？”</p>
王珂卻搖搖頭：“我不想去，卻又擔心自己的見識有限。我想問問你，我是否應該去？”</p>
王珂眼睛一亮。</p>
顧輕舟解釋道：“康家其他人不說，康暖和康昱兄妹倆心中有數。你去了，增添他們的內疚而已。再說，兩族之間的來往，是家長的，與你無關。</p>
你不去，頂多是旁人說你無禮數、無教養。你自己承擔一點惡名聲。你四叔也是怕旁人對你指手畫腳，才建議你去的。”</p>
“我無所謂，哪怕他們當我的面說，我也不會放在心上。”王珂道。</p>
顧輕舟頷首：“那就別去。”</p>
王珂糾結的心，一下子就攤開了。</p>
他笑了笑：“多謝你開導我。”</p>
車子回到了顧輕舟的宅子。</p>
硃紅色的大門，立了兩隻威武的石獅子，氣度巍峨。</p>
黃銅的門鈸反扣着，在稀薄的日光裏，泛出淡淡的光，似有溫暖。</p>
顧輕舟請他進去喝茶。</p>
王珂道：“不了，不打擾了。”</p>
顧輕舟也不勉強，讓他回去開車小心點，也提醒他處處要留心。</p>
她自己進了家門。</p>
司行霈離開之後，顧輕舟的院子顯得空蕩蕩的。</p>
霍鉞也很久不來。</p>
偌大庭院，就剩下了顧輕舟和程渝。</p>
她一進門，就看到程渝坐在她的沙發裏，神色悽慘，像個無助的孩子。</p>
顧輕舟一邊脫下外衣，一邊接過女傭遞過來的暖手爐，問：“你怎麼了？”</p>
程渝似剛剛回神。</p>
她問顧輕舟：“你今天去哪裏了？”</p>
“喫飯去了。”</p>
程渝魂不守舍：“我無聊嘛，想找你去喫飯。你都喫好了，我先走了。”</p>
說罷，她猛然站起身。</p>
顧輕舟莫名其妙。</p>
她問女傭：“程小姐來了多久？”</p>
“好幾個小時了。”女傭道，“她剛來的時候，非常匆忙，一進門就大喊您。我說您不在家，她等了好久，後來就這樣了。”</p>
顧輕舟錯愕。</p>
她這又是唱哪一齣？</p>
程家和卓家正在商議聯盟，程渝也跟卓莫止和好了。</p>
至少表面上是的。</p>
從北平回來之後，程渝不知跟卓莫止談了什麼，卓莫止再也沒有到這邊過夜。</p>
他們的關係，好像比從前更加正派。</p>
而程渝到底打什麼主意，顧輕舟有點看不明白。</p>
顧輕舟原本想着去看看她的，然後又想到：“不如等她自己想通了再告訴我，我現在去，她也會撒謊敷衍我。”</p>
她就沒動。</p>
顧輕舟讓人留意程渝和卓莫止，自己就梳洗了一番。</p>
她坐在溫暖的屋子裏，開始看這一週學校會議的提綱。</p>
以及備課。</p>
她正在寫寫畫畫時，程渝又來了。</p>
她是從外面進來的。</p>
“顧輕舟，你給我把把脈，行不行？”程渝道。</p>
顧輕舟往她臉上看去。</p>
之前她沒防備，就沒仔細看程渝。</p>
這一看，顧輕舟自己心中先咯噔了下。</p>
“我看看。”她沉下心，別讓自己嚇到程渝，雖然程渝已經面無人色。</p>
程渝的臉慘白，像一張紙。</p>
她嘴脣哆嗦，帶着十二分的懼意，等待顧輕舟診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