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彭家後裔,有歷代朝廷封賞金冊,你不能殺我!”
原本還想矇混過關的彭濡陽。
一聽這話。
整個人瞬間如墜冰窟。
永順彭氏,自五代後梁便坐鎮北江,勢力範圍最廣時,坐擁二十州,囊括湘鄂川黔滇渝,歷經五代、宋、元、明、清。
前後共度八百年,歷二十八代,共三十五位土司。
一鯨落萬物生!
彭家還在,無論向氏還是張家,都不敢僭越半步,只能屈服在彭家的威嚴之下。
“……”
但彭家仍舊是這塊地界上當之無愧的王。
十八洞寨,盡是彭氏之民。
將長槍從地下拔出,彭濡陽也隨之被挑起。
滇黔湘三地,土司無數,但自古能當得上土司王這三個字的卻唯有彭家。
忽然間。
能被吊在城門之外。
‘籲!’
這一趟他們雖然只有寥寥十來人。
彷彿一座無情的殺人機器。
瞬息間便追上了彭濡陽那道驚慌失措拼命奔跑的身影,嗤啦一聲,槍頭一下洞穿後背,從小腹刺出,同時餘勁半點不減。
山呼般的領命聲響徹整座內城。
未必就比土司府窮出多少。
冷冷掃了他一眼。
胸口處那道傷口內。
“幾塊金銀就想買命,未免也太不將我放在眼裏了。”
到時候,可不僅僅是水城白馬洞,桑植向家、慈利張家,這些人都會聞風而動,化作虎豹財狼,將彭家鯨吞蠶食,喫得一乾二淨。
“糧倉、府庫!”
她就在等信號。
“不是府兵?”
哪裏還有其他心思,拼命朝彭家府庫的方向趕去。
生怕會觸怒他土司之威。
等途徑城中,終於有人察覺到不對,今夜的老司城實在太過詭異。
何況。
他聲音不大。
宋元還是明清?
王都死了。
縱馬穿過老司城的長街。
否則,換做之前的他,在江湖上的聲望怕是要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真是土司大人。”
那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自古土司無數。
這要是能擰下彭家土司的腦袋。
其他弟兄說起今晚夜襲老司城,大破土司府的事蹟時,他們連吹噓的資本都沒有。
這條路上,他曾無數次走過,每一次只要土司車駕經過,城內無論苗人、壯人還是佤、藏、彝各族之人都會嘩啦啦跪成一片。
如今終於來了。
陳家所藏金銀,他十輩子都花不完。
眼前來人敢夜襲土司城,殺人縱火,說是膽大包天的狂妄之徒都不爲過,這等人又怎麼會在意什麼朝廷金冊?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走!”
幾個夥計擡着屍體迅速登上樓頂。
卸嶺羣盜還在四處追殺那些慌不擇路的府兵。
嘭!
片刻後。
加上馬蹄聲來回不斷。
幾個膽大之輩,趁黑摸到了東城門。
崑崙這一槍,被無數人看在眼中。
簡單兩個字,讓彭濡陽臉色一下難看起來,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從那張冰冷的臉上,彭濡陽似乎終於感受到了什麼,猛地一咬牙,竟是掙扎着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往城外跑去。
陳玉樓眉頭一挑,言語中滿是冷笑。
有人想起了陳玉樓臨走前留下的那番話。
尤其是滇黔川桂地界,他陳玉樓會真正跳出倒鬥行江湖,成爲真正的江湖共主。
無數人悲天蹌地的大哭,他們雖然祖輩生活在城內,但對彭家而言,他們和那些茹毛飲血的山民沒有任何區別。
胸口起伏,眼角狂跳。
跟在隊伍後方,沿着城外河堤東行而去。
崑崙右腳緩緩踏出一步,身形如弓拉開,提起手中長槍重重一拋。
別說南北一十三省綠林,就是全天下江湖都會流傳起他的名字。
彭氏土司依舊維持着往日的傳統。
百十斤重的彭濡陽就像是一頭待宰的羔羊,被他拎在手中,徑直朝土司府外拖去。
趁着接應。
他們才終於確信,老司城真的變天了。
這也是陳玉樓爲何會一口斷言他來歷的緣故。
但眼下……
用繩索縛住。
崑崙將他一把扔在地上。
寒光撕開夜色。
一百幾十年時間裏。
“這可不敢亂說,你小子背後嚼舌根,小心被府兵聽見,到時候招來滅門之禍。”
樹下山谷中。
老司城內百姓才終於敢推開門。
嘩啦啦——
攻城之難,花靈其實也再清楚不過,但她對陳玉樓卻有種無與倫比的信心。
這還只是土司府銅柱上所刻的人名。
此刻谷內就要顯得寂寥許多。
卻半點沒有遮面掩蓋的意思。
甚至因爲城內那片沖天而起的大火,顯得更加有恃無恐,越過大河長橋,提馬直奔東城門樓之下。
與此同時。
也就是而今的他,一心專於修仙。
最關鍵的是。
幾乎瞬間傳遍了整個老司城。
後背衣衫都被汗水浸透。
所有人都是拼命瞪大眼睛,看向馬背上的崑崙,準確的說是他扛在肩膀上的長槍。
輕輕拉了拉繮繩。
如今壓在頭頂上的大山,終於被搬開,他們哪能不喜極而泣。
此刻的他,臉色白如金紙,已經毫無氣息,但臉上的恐懼和不甘之色,卻是怎麼都抹不去。
“陳大哥他們肯定是得手了……走,去城外接應。”
陳玉樓緩緩吐了口氣。
連頭都不敢擡。
“不對,阿爺,我怎麼覺得那個挑在長槍上的人是土司呢……”
如今,他竟然親手斬斷了延續八百年的永順土司王朝氣運。
“是,掌櫃的。”
前來接應的花靈等人,恰好看到這一幕,神色間不禁紛紛露出震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