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印度異聞錄 >第五十七章 德里鬧鬼事件(四)
    古代印度人被分爲四個種姓: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

    婆羅門是祭司貴族。它主要掌握神權,占卜禍福,壟斷文化和報道農時季節,在社會中地位是最高的。

    剎帝利是雅利安人的軍事貴族,包括國王以下的各級官吏,掌握國家的除神權之外的一切權力。

    波羅門和剎帝利這兩個高級種姓,佔有了古代印度社會中的大部分財富,依靠剝削爲生,是社會中的統治階級。吠舍是古代印度社會中的普通勞動者,也就是雅利安人的中下階層,包括農民、手工業者和商人,他們必須向國家繳納賦稅。

    首陀羅是指那些失去土地的自由民和被征服的達羅毗荼人,實際上處於奴隸的地位。

    種姓之間等級森嚴,高貴姓氏不能接受低賤姓氏的饋贈,不同種姓之間不得通婚,甚至在飲食方面,也存在許多不同的禁忌。

    種姓制度至今在仍然存在,嚴重影響了印度的發展。除了這四大種姓,還有幾種被詛咒的種姓

    四十年前

    卡西回到家裏,心情很沮喪他實在想不通,作爲從英國牛津大學留學歸來的高材生,居然在剛剛獨立不久的印度找不到工作難道僅僅是因爲他的姓氏

    想到今天投交簡歷時,審覈主管厚厚的眼鏡片後面鄙夷的目光,他就恨不得衝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但是印度幾千年沿襲下來的種姓制度,讓他不得不對現實低頭。婆羅門姓氏的乞丐都可以在大街上粗野、蠻橫地破口大罵一位衣冠楚楚的紳士,而那位紳士老爺卻不僅不生氣,反而始終小心地陪着笑臉。僅僅是因爲紳士的種姓和他一樣是首陀羅

    即使再有錢,在出生時就已經註定了一生的命運。他絕望地看着窗外,越想越煩躁,把簡歷撕了個粉碎

    一同留學歸來的妻子還在隔壁熟睡,剛滿兩歲的女兒“咿呀咿呀”哭着,妻子從睡夢中驚醒,唱着兒歌哄着女兒。

    “卡西,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們就回英國吧。”梵妮哄睡了女兒,坐到丈夫身邊,輕輕握着他的手。

    “我想再試試。”卡西摟着妻子的肩膀,瘦削的肩胛讓他心裏滿是愧疚。

    “我們不該結婚的,”卡西突然感到很無力,“積蓄快用完了。”

    “有你在身邊就好。”梵妮輕吻着卡西滿是胡茬的臉頰,“明天出去找工作的時候,把鬍子刮一刮,印象會好點。”

    卡西沒有說話,妻子的安慰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希望。如果他姓婆羅門,就算是滿臉胡茬又怎麼樣哪怕是沒有工作,也可以憑藉這高貴的姓氏去寺院領取豐盛的生活用品。

    “咣咣”屋外響起刺耳的鑼聲,卡西警惕地站起身,聽了好一會兒才鬆了口氣,走出屋子。

    一羣人在赤裸的上身塗滿白色的堊粉,邊走邊喊。爲首的老者敲着一面銅鏽斑斑的破鑼,高聲朗誦着一段奇怪的話:

    “我世爲首陀羅,我以血汗供奉,我身雖然骯髒,我魂依然聖潔。”

    這支隊伍排得很長,尾端有四人扛着一擡木架,放着一具赤身年輕男子的屍體。

    男子的眼眶乾癟,兩行凝固的鮮血流進耳朵,白色的蠟油封住了鼻子和嘴,手指頭被針線穿連縫合,一根鐵絲陷進腳踝的皮肉裏,從腳筋的地方穿過,把雙腳牢牢固定。

    “我雖爲首陀羅,我靈侍奉溼婆,我生卑賤不堪,我不應逆婚而活。”

    老人又敲着破鑼,緩緩吟唱。

    旁觀的人聽到這句話,滿臉厭惡,對着男子屍體狠狠吐着唾沫,隨即就像逃避瘟疫一般地躲藏不迭。

    隊伍路過卡西家門前,老人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卡西連忙關門回屋,大口大口喘着氣,冷汗早已把衣服溼透。

    “又抓住一個”梵妮驚恐地望着窗外,蜷縮在沙發裏,像一隻瀕臨死亡的小獸。

    “爲什麼我的姓氏是首陀羅”卡西再也控制不住,“噗通”跪在地上,仰頭嘶嚎。

    垃圾散發着中人慾嘔的臭氣,腐爛的食物長滿綠毛,淌着黏稠的液體,綠油油的蒼蠅鼓着圓滾滾的肚子,時飛時爬,兩條後足不停地摩擦着尾巴排卵。

    “卡西,聽說你在英國牛津大學讀的碩士”工友利卡爽朗地笑着。

    卡西早已經習慣了利卡粗魯的玩笑,絲毫沒在意,拄着鐵杴點了根菸,祛除着鼻腔裏噁心的怪味。

    “聽說你還找了個漂亮老婆,”利卡搶過卡西的煙點上,塞進被鬍子擋得嚴嚴實實的嘴裏,“英國妞兒漂亮還是你老婆漂亮”

    卡西忍不住罵道:“利卡。這個問題你一天要問我十多回,你不煩我還煩呢。”

    “哈哈,誰叫你把老婆藏在家裏當個寶,不讓我見見。”利卡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拿起鐵杴把垃圾往車上鏟,“要不過幾天到我家喫咖喱雞肉吧。我老婆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做了一手好菜。”

    “最近城裏流行肺結核,怕傳染了孩子,過幾天吧。”卡西緊緊腰帶,費勁地鏟着垃圾。

    找了半個多月的工作,卡西最終放棄了和學歷匹配的高等行業,在清潔公司找了份垃圾處理的工作。雖然又髒又累,可是好歹生活得到了保障,薪水不多但足夠一家三口日常家用。幹了兩個來月,卡西也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放下了牛津高材生的架子,開始和利卡開着粗鄙的玩笑,偶爾還下館子喝點酒,然後醉醺醺地回家。

    梵妮知道丈夫的辛苦,每天都會準備豐盛的飯菜。妻子消瘦的臉龐慢慢圓潤,有了光澤,女兒朱恩也蹦蹦跳跳叫他“爸爸”,纏着他藏貓貓,卡西倒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挺好。

    在牛津讀世界歷史的時候,學過中國的一句話“知足常樂”,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是賤姓,那就過賤民的生活吧。”看到衣裝華貴的高貴種姓們悠閒地曬太陽抽水煙,卡西一邊羨慕一邊安慰自己。

    “喀嚓”,鐵杴碰到什麼軟中帶硬的東西,把杴頭牢牢別住。卡西用力一拔,身體失去重心跌倒,揚起的垃圾撒了他滿身都是。

    垃圾中有一樣東西不偏不倚地落到他懷裏,他隨手抓起,忽然像撿了炸彈,忙不迭扔掉,哆哆嗦嗦地向後退

    掉在他身上的,是一截剷斷的人手。

    利卡看見卡西摔倒,丟掉鐵杴跑過來,看見了埋在垃圾堆裏早已腐爛的屍體,被剷斷的手腕像烏黑的木頭,向外汩汩淌着屍液。

    “利利卡。”卡西已經嚇得說不出話。利卡皺着眉思索片刻:“卡西,這件事,只能咱們倆知道。”

    卡西點了點頭,他知道在印度褻瀆屍體是極大的罪過,如果被人發現,等待他的事情不堪設想。

    “還愣着幹什麼快來幫忙”利卡拽起卡西,把屍體從垃圾堆裏挖出,華麗的服裝上繡着婆羅門特有的標誌。

    因爲種姓制度造成的矛盾,經常會有婆羅門被首陀羅殺掉的事情。卡西也聽說過,沒想到居然真讓自己碰上了。

    利卡看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卡西,把他丟進垃圾車,扔到野外,誰也不會知道。”

    卡西已經沒了主意,按照利卡所說,兩人一前一後擡起了屍體。腐爛的肉塊噼裏啪啦掉着,屍體的肚子不知被什麼動物啃了個大洞,已經乾癟的腸子上爬滿了白嘟嘟的屍蟲。卡西只覺得胃部陣陣抽搐,嗓子裏直冒酸水。

    總算把屍體扔進垃圾車,卡西再也忍受不住,扶着牆嘔吐起來。

    “卡西,過關卡的時候千萬別緊張。”利卡拾起那截斷手,用破布包好,塞進垃圾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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