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印度異聞錄 >第六十六章 “鬼鳥”莫卡(二)
    莫卡堅決反對,說什麼也要去墳地看看。村民明白她的心思,莫卡一直認爲她的父親並沒有死,墳地出現“人”,她自然最關心。至於爲什麼有這個執念,連和她青梅竹馬長大的巴圖都不知道。

    村民都是陸陸續續逃到這裏,進村時或多或少都患有各種疾病,莫卡爲他們悉心治療,很受尊敬。她的執拗使得達勝妥協,選了膽子大的二十多個人過去一探究竟。

    很多受到莫卡恩惠的人都主動報名,巴圖卻悄悄躲到人羣后面,直到莫卡求助的目光望向他時,他才猶豫着報了名。

    一行人向墳地出發,巴圖提議爲了安全,他陪着莫卡跟在隊伍最後頭。

    也許是白天人多陽氣足,走到到墳地裏面,也沒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看到“惡靈”,除了莫卡有些失望,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巴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只是一個全身潰爛,穿着殘破鎧甲的士兵。

    善良的村民們不顧士兵身上的惡臭,把他擡回村裏。莫卡更是忙裏忙外,給士兵包紮傷口。

    只是士兵傷得實在太嚴重,又得了莫卡從未見過的怪病,眼看活不了多久。

    達勝趕來時,莫卡正皺着眉蹲在苗圃裏看着草藥發呆。

    “那個人能治好嗎”

    莫卡如夢初醒,恭敬地說道:“傷口用美麗銀背藤的葉子熬汁,幾天就可以好。可是他身上還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病,不知道該用什麼藥。”

    “能難倒莫卡的並可不多見啊。”達勝摸着鬍子“呵呵”笑着,“這些年多虧了阿罕和你,要不然全村人早就病死了。”

    莫卡拔了根金銀花,纏在手指上絞着:“達勝叔叔,我父親真的死了嗎”

    “我希望他沒有死。”達勝嘆了口氣,“你父親是個很好的人,我經常在村口坐着,盼着有一天他揹着藥簍回來。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不過當時藥簍裏裝的是你。”

    “謝謝叔叔。”莫卡輕輕咬了咬嘴脣,留下一排整齊好看的牙印,“其實我心裏明白,只不過不願接受。有時候我半夜醒來,總覺得父親就在窗外,或許是因爲我太思念他。”

    達勝心裏黯然,默默地看着莫卡在苗圃裏撥弄着草藥。忽然,他看到士兵殘破的鎧甲,全身一震,就行看到惡鬼,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厲聲問道:“這是那個士兵的”

    莫卡被達勝嚇着了:“是啊。”

    “這個人你不能救”達勝粗暴地揮着柺杖,一口氣沒上來,劇烈地咳嗽着。

    “達勝叔叔,您不是說任何一個逃到這裏的人,都是我們的親人,要好好照顧嗎”莫卡採了片潤喉的甘草葉遞給達勝,“而且治好每一個病人也是我父親的心願啊。”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達勝把甘草葉摔到地上,狠狠地跺着。

    村子不大,村民們聞聲趕來。達勝漲紅了臉,喘着粗氣:“鎧甲上有一輪彎月,這是月氏人的標誌他們侵略我們的國土,焚燒家園,欺辱女人,把我們當作牲畜隨意宰殺。他是我們的仇人,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救”

    村民們大多數都是在戰爭來臨之前逃離

    了家鄉,沒有親眼見過月氏軍隊,但是對月氏人的仇恨根深蒂固。達勝還沒說完,已經有幾個激動的青年高聲喊道:“燒死他讓他付出代價”

    憤怒的喊聲越來越響,如同怒潮拍打着莫卡治療病人的小屋。

    “可是,他是一個病人”

    莫卡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根本沒有人理她。被民族仇恨點燃了的村民如同野獸,衝進小屋,用繩子勒住月氏士兵的脖子,像拖着一條野狗拖到廣場,殘留在地上的血印如同一條永不幹涸的河流,蜿蜒流淌着復仇的瘋狂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莫卡實在理解不了這種行爲,醫生特有的憐憫之心更讓她拼命阻止。但是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又能做什麼

    巴圖血紅着眼,揮舞着木棍狠狠砸着士兵潰爛的腿,血肉飛濺到很多人身上。

    莫卡被甩在復仇隊伍的後面,悽聲喊道:“巴圖他是一個病人”

    “他是殺我們親人的魔鬼”巴圖猙獰地吼着,根本不理會莫卡。

    “把他做成人燭,祭祀親人的靈魂”達勝老淚縱橫,“讓他的肉體承受我們心中的痛苦”

    廣場中心豎起了一樁粗圓的木頭,早已昏迷的月氏士兵被粗糙的麻繩緊緊勒住,軟綿綿地垂着頭,血珠和膿水凝聚在下巴滴落。

    早有人扛來石鍋,倒入棕櫚油,支火燒了起來。不多時,油鍋沸騰,達勝舀起熱油澆頭倒下,瞬間燙起了半透明的燎泡,陣陣白煙裏帶着炸肉的味道。

    月氏士兵在劇痛中終於清醒了,淒厲的慘叫,用村民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咒罵。熱油滾過他的眼睛,“啵”“啵”兩聲,眼球爆裂。月氏士兵痛呼一聲,再沒了聲息。

    達勝揮了揮手,幾個青年在士兵肩膀和腦袋上挖了三個洞,倒進棕櫚油,連上一根棉條,點了起來。

    三盞燈火幽幽亮起,村民們狂熱地歡呼着。莫卡遠遠望着這無比恐怖的一幕,暈倒了。

    莫卡睜開眼睛時,巴圖坐在窗前,捧着一碗滾熱的湯水,柔聲說道:“你醒了”

    莫卡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發生在廣場上殘忍的一幕,尖叫着縮到牀角,恐懼地看着巴圖。

    “他是月氏人,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巴圖吹着碗裏的熱氣,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們對待咱們的同胞用的手段更殘忍。”

    “他他馬上就要死了啊。”莫卡覺得巴圖很陌生,生怕他把湯水澆到她頭上,就像那個月氏士兵臨死前所受的酷刑。

    “就算是死人,也不能放過他也要把他的屍體搗成肉醬丟到溝裏喂蟲子”巴圖把碗重重放下,“你忘記月氏人帶來的災難了嗎”

    莫卡捂着嘴,睜大了眼睛,指着巴圖卻說不出話。巴圖撓了撓臉,指甲裏帶着血絲:“你昏迷了兩天,我一直在照顧你,沒有出過屋子,全身癢死了,我去洗洗臉。”

    巴圖起身出屋,腳步有些踉蹌,關節發出“咯咯”的聲音。

    腐爛的氣息鑽進莫卡靈敏的鼻子,潮溼悶熱的木屋裏,她覺得全身發冷,緊緊裹着被子,不停地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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