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而後聽到一聲淒厲慘叫。
“娘……你……你怎麼樣?”
“娘,你醒醒。”
寧凡神色一變,立刻朝破道觀裏面衝了過去。
走到破道觀內,卻是看到一個三四十來歲的夫人躺在地方。
雖然歲月造就了她臉上有些許皺紋,可如果稍微打扮一二,倒也絕對算是個美人。
可是,現在她的胸口上,被一把劍插上去。
已經了無生息。
來晚了。
還是晚了一步。
葛長青抱着他孃親的屍體,痛苦流涕,呼喊孃親的名字,可惜,他孃親再也聽不到,也沒有任何迴應。
寧凡雖然經歷過很多生死,可依舊會心疼。
因爲葛長青的這種感受,他能夠感覺到。
因爲當初他的福伯離開,他也是如此模樣。
失魂落魄,驟然放聲大哭,好像覺得這個世界瞬間坍塌了,該怎麼辦纔好?
寧凡沒有勸葛長青,他覺得,這個時候,讓他一個人去忍受痛苦,是最合適的方式。
難道還有比這種方式更好的勸說辦法嗎?
反正就目前而言,寧凡想不出來。
寧凡站在門口,怔怔出神,看着血色的雨水,慢慢從天上落下。
似乎老天爺都在哭泣。
葛長青的孃親,絕對不是死於偶然,是被人殺死的。
她胸口上的那把劍,便是兇手留下來的。
只是,兇手是不是太大意了?
如果兇手不是大意,那就是故意留下來的。
寧凡掃了周圍一眼,看到了些許腳印,還有一塊令牌。
他把令牌撿起來,令牌上有葛家兩個字。
殺葛長青母親的,必然是葛家的人了。
這事情已經顯而易見。
他們如此動手,卻馬虎留下這些東西,實在是不太明智。
唯一能解釋的,便是他們故意留下這些東西,目的是要葛長青過去。
來一個斬草除根,寸草不留。
寧凡眼神驟然一縮,迸出寒冷光芒。
“好狠的心,還想要斬草除根,人命在你們眼中,難道就是這麼不值錢?”
寧凡攥緊拳頭,轉身看向葛長青。
葛長青因爲常年身羸弱,所以極度悲傷之下,已經昏了過去。
寧凡走上前,眉頭皺着,把葛長青抱在一邊。
至於面前的女人,他覺得自己要幫她料理一下後事。
一切都做完後,寧凡看着無字碑,“放心吧,葛長青就交給我了。”
他朝着無字碑墳前叩拜三下,朝着破道觀走去。
葛長青的身體,在查看一番後,寧凡發現,他的經脈根本不通暢,乃是天生經脈不通暢。
這種需要特別厲害的修士,幫他來化解體內經脈的阻塞,纔有可能恢復正常人修煉。
可是,以葛長青的身份,加上他現在的人脈,想要找高實力修士幫他忙,顯然不能。
起碼需要劍魄以上修爲的修士,幫他打通經脈,纔會輕鬆。
大家互不相識,葛長青又沒錢,想要人幫忙,談何容易?誰也不會白白幫他打通經脈,百害而無一利,除非蠢人才會這麼做。
所以,葛長青早已經對修煉之事,喪失了所有鬥志。
“雖然你經脈天生阻塞,可你恰好遇到了我,你我既然命運相似,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可若是相識一場,那便不要太吝嗇自己的情感。
“不過,這打通經脈,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慢慢來。”
寧凡點燃篝火,夜涼如水,溫度很低,加上破道觀常年失修,風吹雨淋的,所以道觀內頗爲潮溼。
唯有點燃篝火,稍微取點溫暖,祛除寒意。
寧凡閉上眼睛,可是他神識六感都還在。
外界的任何動靜,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葛長青在夜裏,醒過來幾次,可又昏倒了幾次。
他沒有打擾葛長青,唯有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四周一片寂靜,死一般寂靜的時候,人才會有情感的突破。
纔會有對情感的感悟。
不過,寧凡發現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想法在進展。
葛長青忽的一下站起來了。
篝火燃燒升騰的火焰,在他的雙目中,跳躍不止。
他眼中的恨意,比篝火裏的火焰還要濃烈,似乎要燃燒整個天地。
恨,他恨,他早已經恨透了葛家的人。
哪怕這次是飛蛾撲火,他也要去爲他的孃親報仇。
可是報仇需要武器。
他沒有武器,因爲窮,因爲是廢物,所以他連一個武器都沒有。
朝着破道觀內看了一眼,這裏他早已經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了。
道觀裏除卻老鼠,臭貓還有小蛐蛐之外,當然還有那一尊早已經面目不清的雕像之外,一把鐵器都找不到。
更別提一把武器了。
他的眼睛忽然間一亮,迸射出光芒。
朝着寧凡走了過去。
寧凡身上有一把劍,血痕劍。
“前輩,對不住了,我要借你的劍一用。”
葛長青走到寧凡身邊,小心謹慎,躡着腳步,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寧凡。
咔嚓。
血痕劍的劍鞘,發出輕微聲響。
出乎意料的簡單,出乎意料的容易。
葛長青輕而易舉就把血痕劍拿住了。
他眼睛的灼熱,變得濃烈無比。
更有血淚止不住從眼眶落下。
霍。
他轉身,朝着破道觀外面走去。
“你確定要去報仇?”
寧凡不知道什麼時候,幾乎是一瞬間,出現在了破道觀的房檐下。
道觀之外的雨水,淅淅瀝瀝落下,砸在地面,混在一起,把地面搞得泥濘不堪。
葛長青嚇了一跳,眼睛看着道觀之外的寧凡,像是遇到鬼一樣。
不明白爲何剛纔寧凡明明是在道觀的柱子邊休息,可爲什麼一下子跑到了道觀房檐下。
“前輩……我……我拿了你的劍。”
“這個我知道。”寧凡淡淡道。
他背對葛長青。
“當年,我何嘗不像你這樣?”寧凡苦澀一笑,無奈嘆息,微微搖頭。
“可是,報仇該有報仇的樣子。”
“你現在這幅模樣,去報仇,就是找死,葛長天或者那個所謂的二夫人,正準備好了陷阱,鋪開來網,等着你進去。”寧凡聲音很冷。
“可……可我娘死了,我唯一的親人死了,我總不能坐視不管。”葛長青咬着牙,眼睛通紅。
“報仇,沒問題,可你想過沒有,你現在這個樣子,我看你修爲,也才劍意二層吧。”
“天生經脈阻塞,能憑藉毅力修煉到這個地步,想來你用了不少力氣,流淌不少汗水。”
“但,對他們來說,還是太弱。”
太弱兩個字,就像是拳頭猛然砸向葛長青臉,砸中了他的心坎。
他忽然間,身體一顫,腳步一個趔趄,手裏的血痕劍赫然沒抓住,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是啊,太弱,太弱了,去了也沒用,徒增加一具屍體而已。
“是啊,我太弱。”
“我就是廢物,我什麼也不能做。”
“我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老天爺,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葛長青雙手插在腦袋裏,他原本梳的整齊插着道髻的頭髮,此刻道髻散落在地,他披頭散髮,看上去神色頹喪,眼神無光。
“想報仇,以後的話,就跟着我吧。”
“我會讓你完成這個心願的。”
“走,去跟我在你母親墳頭前磕幾個頭,咱們離開這裏。”
雖然雨水依舊,可東方依稀可以看到一點光明。
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白天了。
寧凡還有要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