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零亂散落着瓷器摔碎後的碎片、奏摺,幾個凳子四仰八叉,一片狼藉,還沒人敢進來收拾。
而在御書房的金絲楠木桌上,擺着一株花。
就是那個從根部剪掉了的相思花。
已經被重新種進土裏。
但是,那蘭草一樣的葉子已經枯黃了大半,花瓣也凋謝了大半。tqR1
一般的花就算被採摘了也能保持大半天,但是相思花不行。
它很難存活,需要非常適宜的溫度和環境,別說被剪斷了根,就是受凍受熱都可能凋謝,非常嬌貴。
現在被從根部剪短,就是再怎麼培植,都不可能活了。
它死了。
面對這樣一株殘花,皇帝卻看得非常專注,非常入神,絲毫沒有注意到南宮凜和葉慕兮進來了。
“拜見皇上。”
皇帝聽見聲音擡起頭,視線在葉慕兮身上一掃而過並沒有在意,落在南宮凜身上,“你找朕有什麼事?”
“啓稟皇上,朝凰閨秀葉清瑤並非故意損壞相思花,無心之失,還望皇上從輕落。”南宮凜行禮說道。
皇帝臉色瞬間一沉,“你跟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替她求情?朕意已決,誰求情都沒用。朕不想聽見求情的話,出去。”
“皇上,傳聞相思花是皇上心愛的女子送給皇上的東西,皇上格外珍愛。能夠得到皇上如此重視,因爲她一盆花便要處死她人的女子,一定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女人。”南宮凜淡淡說道。
聽見南宮凜這麼說,皇帝看着他,沒有打斷。
“那個女子一定很美,寬容善良,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如果她得知因爲她,就要了一條人命,也不會高興。”
皇帝冷笑一聲,“她不會知道,她已經不在了。這是她留給朕唯一的遺物,是朕跟她的定情信物。任何損害相思花的人,都必須死。”
斬釘截鐵,帝王之怒,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皇上,這件事有內情,清瑤雖然損壞了相思花,但是真正別有用心害相思花的另有其人。”葉慕兮說道,“她並不知道這是相思花,如果早知道這是皇上的心愛之物,絕對不敢摘取。”
皇帝冷掃了她一眼,“用這種藉口給她開脫?誤殺相思花,也該死。”
如果此時能夠有證據證明謀害相思花的真兇,還能從輕落,但是對方做的太乾淨了,沒辦法。
“退下。”皇帝冷下臉,不想再跟他們說話。
眼神重新落在了相思花身上。
葉慕兮心底着急,這可不行,這麼下去,清瑤必死無疑。
“皇上到底是真的喜歡那個女子,還是隻是想用這種方式讓別人知道你有多喜歡她。你對她的感情你自己心知肚明,不需要這些來證明,也不需要這些來掩飾。”南宮凜看着皇帝,臉色如冰,“殺一個無辜的人,就能挽救相思花?還是能挽救她的命?並不能。她已經去世,相思花也追隨她而去,皇上不如當做天意如此,她在天有靈,讓你斷了相思。”
你根本不配相思。
皇帝被氣的暴跳如雷,眼神如刀,冷冷看着南宮凜,“滾出去!朕今天不想再殺人了。你再多說一句話,你旁邊這個女人,就跟葉清瑤一起去死。給朕滾!”
再這麼繼續下去,葉清瑤沒救出來,倒是要把他也栽進去了。
南宮凜似乎知道相思花背後的故事,
皇帝對葉清瑤殺心似鐵,求情根本沒用。
“皇上,相思花被毀,無可挽回,但是聖賢有言,知錯就改,亡羊補牢,爲時不晚。還請皇上看在清瑤真的是無辜犯錯的份上,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求皇上網開一面。”葉慕兮求情說道。
皇帝冷冷看着他們,“不可能。誰再替葉清瑤求情,就和她同罪論處。只有她的命,能夠給相思花賠罪。”
“那……如果相思花能夠救活,是不是可以交換清瑤的命?”葉慕兮咬牙說道。
皇帝眯眼,“你能救活相思花?”
“不知道,但是可以盡力一試。”葉慕兮說道。其實她心底根本沒有絲毫把握,但是如果不這麼做,清瑤活不過今日午時。
皇帝看了南宮凜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淡淡說道,“好。朕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在三日之內,救活相思花,朕就免了葉清瑤的死罪,放了她。但如果三日之內,你救不活相思花,你就陪她一起死。退下。”
南宮凜眉峯一凜,葉慕兮扯了扯他的衣袖搖頭,默默走上前將桌上的相思花抱起,“臣女遵旨。”
葉慕兮準備退下,卻見南宮凜還是站在原地冷冷盯着皇帝,心底爲他擔心,這傢伙,仗着身份權貴就這麼挑釁皇帝的威信,也不怕皇帝覺得你功高震主?
葉慕兮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將他拉出了御書房。
皇帝的目光一直落在相思花上,直到葉慕兮帶着它離開御書房,才嘆了口氣。
……
兩人走在長長的皇城宮道里,葉慕兮忍不住說道,“世子,你怎麼和皇上吵起來了,他畢竟是皇帝,哪怕你爹是他把兄弟,哪怕你是他的肱骨大臣,但是帝王都是翻臉無情,萬一把你牽連,那我真是罪大惡極了。”
“相思花,有死無活。”南宮凜沒有接這句話,而是看着她手中的殘花,說道,“你不該答應他的條件。”
葉慕兮無奈一笑,“他是君,我是民,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試一試,好歹還有三天時間,不然今天午時清瑤就要被問斬了,難道我去劫法場嗎?”
頓了頓,葉慕兮又說道,“如果三日之後救不活相思花,也確實只有劫法場這條路。天大地大,大不了就離開大乾王朝,命只有一條。”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算劫法場,也是我動手。”南宮凜低眸,看她。
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任何時刻,對或錯,他永遠在她身邊。
葉慕兮看着他,因爲擔心而躁動的心,一瞬間就安定了。明明這無解的死局,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好像不管壞到什麼地步,有他在身邊,那就不算最壞的局面。
真好。
她還有他。
沒有矯情的拒絕,也說不出半句感謝,她和他之間說什麼都顯得膚淺。
一個眼神,彼此都懂對方的決心和心意。
接下來的路,就是奮力一搏。
“你有辦法能進天牢嗎?我擔心清瑤,想先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