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夜蒼溟眼角的餘光，視線正好落在葉慕兮的身影上。兩人隔的不遠，但因他的特殊，葉慕兮連同朝凰戒裏的墨千歌，都沒感應到他的存在。
一個只以爲四下無人，專心練刀。
一個爲了蹭鳳魂，盯妻狂魔上線。
葉慕兮足足練習了兩個時辰，到了月上中天，三更天時分，覺得肚中有幾分飢餓，也是該準備休息了。
便使出了最後一招，算作結束。
影刃之舞！
嗖！嗖！嗖！
無數刃光，晃的人眼花繚亂。方圓五丈的大樹可算是倒黴了，全部中招，紛紛倒地。
其中，正好有夜蒼溟躺着的那一棵。
他的反應極快，當然不至於摔倒，隨着大樹應聲而倒，飄然落下。
恍若謫仙。
葉慕兮一臉懵然。
自己只不過是砍了幾株樹，怎麼還從樹上掉下來了一個美男子？咦，這美男子竟然是師兄！
“師兄怎麼在這？”葉慕兮驚訝。她之前完全沒有察覺夜蒼溟的存在。
夜蒼溟正落在她面前，聞言，眼睛都不眨道，“路過。”
路過？
你從樹上掉下來，這叫路過？
什麼時候後山的道兒，長在大樹上了？
不過葉慕兮也沒刨根問底，有些歉意說道，“打擾了師兄的清靜，慕兮正好要烤肉，不如算作賠罪，請師兄一起？”
……
一刻鐘後，後山的懸崖峭壁之上，就多出了一堆篝火。
香噴噴的羊肉，烤的外焦裏嫩，香氣誘人。塗上葉慕兮祕製的醬料之後，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葉慕兮和夜蒼溟並肩坐在篝火前。
他們眼前是蔥蘢密林，層林如海，頭頂是漫天星辰，月色如瑩。
景色極好。
烤肉極好。
葉慕兮撕下一隻羊腿遞給夜蒼溟，面癱如他，臉上也泛起一絲柔和之意。
“慕慕的烤肉，甚好。”夜蒼溟難得稱讚，他喫東西的樣子優雅而矜貴，但彎起的嘴角，能顯示出確實是很滿意。
慕慕。
這個陌生的稱呼，卻不知爲何讓葉慕兮的心猛地一跳。
腦海中響起一道一模一樣的聲音。
慕慕。
這聲音彷彿是從很遙遠的過去傳來。
我這是怎麼了？還出現迴音了？
“慕慕？”葉慕兮擡眸看他。怎麼師兄突然改了對自己的稱呼，他以前可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她。
夜蒼溟挑了挑眉，沒有解釋。
某人才不會承認是因爲聽見蘇少衍叫小兮兒喫醋了，所以自己也要給她換個稱呼。
還要和蘇少衍不一樣的。
唸叨着葉慕兮的名字，莫名就覺得慕慕這兩個字，格外順耳。
彷彿早就該這麼喚她。
這種感覺，可真奇怪。
不過夜蒼溟也只當成是自己對取的這個暱稱，格外滿意罷了。
夜蒼溟咬了一口烤肉。這味道，以前不覺得，等他離開，一人孤身去魔淵，才驚覺如此難忘。
搞定一個人，先搞定對方的胃，真知灼見。
“咱們上次一起喫烤肉，還是一個多月以前。我最近又新現了幾種可口的醬料，塗在烤肉之上味道不錯吧？還有新的烤魚醬，等明兒烤魚的時候，請師兄嚐嚐。”葉慕兮見他喫的滿意，自己也很高興。
“師兄去過很多地方吧，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麼樣？我只在書裏看過。聽說落月帝國最繁華的地方就是國都，什麼時候能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
“都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我聽說，北域有萬里冰川，南域有無盡之海，還有人族基本沒見過的九幽界和天羽界。聽聞天羽界是一座天空之城，而九幽界則是一個沒有日月的世界……師兄，你們九幽界真的這樣嗎？”
“嗯。你想看？我帶你去。”
“那好啊。九幽界，一般人進不去。想必師兄在九幽界怎麼也得是個尊族子弟，纔敢大包大攬了？”
夜蒼溟不由失笑。尊族子弟？跟他可是差遠了。
“差不多。”
“師兄，你給我講講九幽界的故事，藏經閣裏對兩族的介紹太少了，爲什麼九幽族就有幽冥鬼火呢？”
“那就要從幽冥鬼火的起源說起。傳聞天地本混沌，混沌蘊萬物，始分天地……”
……
兩人別後重逢，一邊喫着烤肉，一邊漫無邊際閒聊。夜蒼溟是個冷漠的人，高冷寡言。
一般人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他視而不見。
但是她的話，哪怕是幼稚天真的，也讓他忍不住想要給她一些迴應。
葉慕兮其實也不是話癆，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個冷靜自若的大師姐。但唯獨在他面前，纔會放下厚重的殼，少了一些清冷，多了一絲尋常女子的天真和可愛。
可能是因爲這個人，總是懟的她無法維持那層完美的僞裝。索性也就自暴自棄了，反而更親近。
月亮漸漸偏西。
“幽冥鬼火誕自混沌，不死不滅，與天地齊壽，自成一界，謂之九幽。九幽本在黃土之下，後有凡人誤入，肉體凡胎無法在九幽界中生存。將死之際，幽冥鬼火有靈，分一絲九幽之力，種其血脈之間。這便是最早的一批九幽族，自此，九幽族以血脈延續。上古時期，所有傳說中的神物一同消失，幽冥鬼火也不例外，至今，無人得見。故而九幽族的起源到底如何，是否有一朵不死不滅的幽冥鬼火，也只是傳說……”
夜蒼溟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裏，格外好聽。
故事才說了一半，突然，夜蒼溟感覺到肩頭一重，偏頭一看，身旁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頭一歪，便靠在了他的肩膀。
明明是她吵着要聽九幽族的起源，結果自己先睡了。
看來真累的。在祕境裏這麼多天，從未能好好休息，剛出來就練功到半夜。
夜蒼溟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臉，睡容香甜而安逸。
在他身邊，葉慕兮能鬆懈到安心睡着，是該有多信任他，而這一路走來，她又是有多辛苦，能累的坐着睡着。
揹負了什麼，才如此苛刻的壓榨自己。
夜蒼溟輕嘆了一聲，伸手輕輕抱起她的肩膀，稍稍挪動，枕在他的臂彎中。
這樣的睡姿比較舒服。
夜蒼溟沒再說話，空氣中只剩下篝火燃燒的噼啪聲，格外靜謐。
漫天星光燦燦，映照的他們二人也玉色瑩瑩，仙氣縹緲，仿若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