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突然有急事,向她抱歉:“本來準備請你喫飯的,上次就說過的。”
她搖搖頭笑笑:“我晚上也正好有約,難得到香港來一次,總要去逛逛,喫些好喫的。”
他便執意差李輝文送她回去。
從小到大一路看過來,她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別人對你再好,你還是得自己照顧自己,始終要保持一份清醒的心,這樣纔不會受傷太深。
有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強求也不會有結局,只是徒增傷感。
就好像梁墨生的肩膀,多少人想靠上去,但是她明白,這也不是她能靠得起的。
晚風吹拂着她的臉,好像夕陽西下時海上的風夾雜着淺水灣海水的味道,還有他專注的眼神。
“這不是難事。”她聽見他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只有她自己知道當時心跳如壯士擊鼓,砰砰作響,天知道她花了多長的時間才平復這心情。
她的堅強,她的冷漠,她的自持,她的冷靜,遇上了梁墨生,纔不過幾個回合,就立刻潰不成軍。
夜市熱熱鬧鬧的燈照着她的臉,夾雜着各種語言匯在一起,伴着各種食物的香氣,薰得她心猿意馬。
“小姐啊,你到底要什麼”老闆掌着大勺操着一口廣東話不耐煩地看着眼前發呆的程曦。
“程小姐,你專心一點好不好難得有我這麼重友輕色的摯友,你不要這麼漫不經心地神遊天外行不”林欣在一旁不滿地嚷嚷。
“好啦好啦。”她回過神來,迅速點了夜宵,和林欣找了一處坐了下來。
“你還沒跟我講,你下午到哪瘋玩去了消失了一整個下午啊,難道和那個神祕的leung先生有關”林欣不依不饒。
“自己隨便四處逛嘍,虧你還記得leung先生,真是服了你了。”
“算啦算啦,爲了彌補你對我的虧欠,明天一天你都要陪我。”
“我是當然沒問題,你捨得丟下你老公”
“我要去中環嘛,男人對逛街不會有興趣的啦。”提到中環,林欣雙眼發亮。
回去的路上已經是微醺,暖風都能薰得遊人醉,何況是幾罐貨真價實含酒精的啤酒。
兩個人互相攙扶着在路上,不一會兒都嫌高跟鞋硌得腳疼得慌,不約而同脫下礙事的鞋子。
林欣更是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腳一邊研究頭頂開得豔豔的花。
她也索性坐到林欣旁邊。
“程曦,這是什麼花啊在晚上都這麼火紅,豔得好像都染紅夜空了,錦蘇怎麼沒有”
“這是鳳凰木,熱帶樹種,錦蘇當然沒有了。”
“真好看。”林欣禁不住再次仰頭,看着頭頂那一蓬蓬的火紅花朵,栽種在沿路兩邊,好像一團團火焰一直燒到天邊。
“是啊,它可是被譽爲世上最色彩鮮豔的樹木之一呢。”她託着腮,回憶到下午她和梁墨生的對話。
那時他們已經上船,站在甲板上遠遠看着越來越遠的岸邊。
景物都漸漸變小虛化,唯有那零星的火紅,點綴在其中,極其搶眼。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鳳凰木,剛剛來的路上見到了,很美。難怪用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這樣的句子來讚美它。”
“你知道香港人怎麼叫它嗎”
她微微一笑:“影樹,葉子像鳳尾草,一陣風過,那輕纖的剪影零零落落顫動着,樹影婆娑。張愛玲和亦舒的小說裏都有提到,所以我知道。”
他臉上漾出笑意。
“真可惜淺水灣酒店已經消失30年,鳳凰木也不如以前那麼多了,要不然肯定更美。”她有絲遺憾。
“是啊。”他頓了頓,“你和它一點都不一樣。”
她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帶着疑問張大眼睛。
“影樹火燒一般的紅,豔麗無比,唯恐別人不知它的美。”他沒有看她,他的眼神出神地看着藍寶石一般的海面,“你卻悄悄把自己淹沒在人羣裏,小心翼翼的做着僞裝,要有心人,才能發現你。太容易錯過了。”
他的話彷彿依舊低低地在耳邊迴響,還執着的一遍又一遍重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