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自己一直心心念唸的那一本,書架和書架間迂迴曲折的路徑,就簡直像是迷宮一般,他找不到那本書,也找不到出口了,急得滿頭都是汗。
突然方向一轉,眼前亮了一些,他定睛一看,出現了一面大大的玻璃牆,外面的陽光照了進來。
窗邊的書架站着一個揹着書包的女孩子,纖細的背影,綠色的書包,規規矩矩地站着,穿着淺藍色的裙子,洗得乾乾淨淨的淺藍色長至膝蓋,應該是校服裙吧。
夕陽照在她低着頭看書的脖頸上,潔白的皮膚上細細一層絨毛,頭髮是烏黑的,紮成高高的馬尾,青春活力僅僅通過一個背影就展示出來,真是叫人由衷地羨慕。
那女孩忽然轉過頭來,他簡直要捂住嘴巴。
這是程曦,絕對是程曦。
一模一樣的臉龐,只是更年輕,水靈靈的眼珠簡直隨時都要溢出淚來,精緻的小小臉龐,皮膚是粉色的。
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要看我手裏的這本書嗎”她揚了揚手中正在看的書。
他搖搖頭。
“喔。”她自顧自把頭轉過去,戀戀不捨的把書合上,大約是到了回家的時間了。
果然,她流連着走到書店門口,伴隨着門上的鈴鐺清脆的聲音,她已經走出了書店,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陽光不捨地把光線溫柔地鋪在她的身上,烏黑的馬尾隨着她的走動而輕輕晃動着,白球鞋,藍裙子。微風拂過,那身影漸漸地遠了。
程曦這個時候多大,十七八歲
原來程曦十七八歲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一樣的面孔,只是比現在要略微調皮些。
他做了這樣的夢,夜裏便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的月光照進窗子來,他怔怔地,忘了動作。
空氣裏瀰漫着桂花的香味,是樓下的院子裏傳上來的香味。
夜裏有微微的涼意,但是月光很美。
這樣的夜晚,只是用來睡覺的話未免是浪費了。
他放輕腳步下了樓,突然聽見隱隱約約的笑聲。
珍姨還守在樓下怕華
茵有吩咐,年紀大了熬夜很辛苦,珍姨倚在桌上打着盹。
“夜宵都已喫過還有什麼吩咐”他叫珍姨去睡覺。
踱到廚房,他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着水杯走到院子裏。
香氣撲鼻。
他不禁又想到剛纔的夢,18歲的程曦。
那樣逼人的青春氣息。
他簡直要自卑了。
18歲的程曦還好嗎,那時已經像今天這般多愁善感了嗎
她快樂嗎會常常笑嗎
她自己恐怕是不知道的吧,她笑起來的時候是那樣好看。
他都要覺得自己矯情了,是啊,誰沒有年輕過誰不是在十七八歲一路走來。
一直走着,直到白髮蒼蒼、滿臉皺紋。
他走向客廳,客廳裏掛着一幅很大的照片,是華茵19歲時獲得港姐最上鏡獎時穿着禮服拍的照片。
那一年,華茵剛從盛產玫瑰的保加利亞回國,比賽時穿一件玫瑰紅的禮裙,那種紅,穿得不好便俗氣萬分,穿在華茵身上卻是說不出的迷人風情,儘管她那時才19歲。
華茵比那玫瑰紅還要豔麗,她是真正的玫瑰。
那一年,他23歲,已經做港姐比賽的司儀,那時他已經在電視上嶄露頭角。
那時他已有女友,時隔多年,他們才相戀。
然後便到了今天。
華茵雖然是愛玩一些,但是是值得珍惜的。
何況他不能丟下她。
他看了看時間,約摸着去英國的doc。li應該正在上班,便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梁先生,你好。”
“李醫生,過兩週是檢查的時間。”
“我下週便會返港,梁先生請放心。”
“好。”
“梁先生,還是照舊嗎”
“是。”
聽到梁墨生的回答,doc。li小小的嘆一口氣。
“我知道了,那麼梁先生到時候見。”
“好,勞煩你。”
他掛了電話,樓上搓麻將聲歡聲笑語仍不間斷。
今夜,只怕華茵也是要通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