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霍亂江湖 >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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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雲劍法的絕招一出, 別想留全屍。”有人說。

    大家嘀咕片刻, 四散開繼續運屍,一車車的, 將後山深處的坑窪填補成亂葬崗。各染一身腥,回不凡宮時簇在一處, 牆角躲雨的山貓狂嘶一聲便逃了。

    “那小畜生嫌咱們臭呢。”弟子笑罵,“哪天叼了無名居的鳥兒, 看它還逍遙。”

    整座冷桑山都是那山貓的地盤,遑論不凡宮, 但它唯獨不敢靠近無名居。曾有一回, 乳白碎石間, 一地乳白鴿子咕啾,它齜着獠牙來襲。容落雲臨窗瞧見, 噙着果脯,吐出果核在指尖彈飛。

    山貓中招, 沒撲到鴿子便翻滾在地,嘶叫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信鴿入籠,容落雲慢騰騰走出來, 彎腰探手覆上山貓的後頸,運巧勁兒一捋, 山貓登時倉惶地躥了。

    信鴿慣會通風報信, 那之後, 常有振翅的玩意兒撲至無名居避難。

    此刻的無名居暗着, 容落雲一進門,樑上喜鵲便叫喚不停。他暗叨一句“吵人東西”,卻啾幾口,到廊下仰頭逗弄。

    脫掉透溼的鞋襪邁上地板,赤腳慢步,滴答一路雨水走進內堂。只點一盞小燈,屏風一遮,昏沉沉的。容落雲解衣沐浴,臉龐、頸子,沾染的血跡洗淨了,連周身的殺氣也一併洗了。

    這一日刀光劍影,在外充得凌厲,其實可真累呀

    房中靜得人心慌,他背靠桶沿拂水,將將弄出點動靜。不待水涼便出,穿上小褲裏衣,抱條錦被掂只絲枕,到窗前小榻上睡覺。

    小榻短窄,他蜷成一團正好。

    昏沉之際,浸了雨水的碎石叫人踩得咯吱響,緊接着一聲“二哥”傳入,音色稍稍稚嫩。刁玉良將傘一收,跑進來,脫了鞋便往榻上拱。

    咕咚容落雲將半大孩子踹遠,裹緊被子坐起身來。刁玉良連滾帶爬撲回:“二哥,叫我暖暖”擠上榻,二人挨坐,他攤手獻寶,“瞧,富貴經。”

    一張小冊,外皮未寫名目,裏頭闔宮弟子齊全,還登記着銀兩。容落雲奪下細看,原來此爲場外賭局,賭的是比武大會的勝者。

    刁玉良翻了翻:“大哥也下注了,三百兩,鄒林。”

    容落雲微微訝異,沒料到段懷恪也跟着鬧。刁玉良說:“三哥先丟四千兩,又出賞金一千兩,再加流水席的開銷,他咬着牙要翻本。”

    容落雲尋到陸準,壓阮倪,下注三千兩。怪不得闔宮弟子參與,若陸準一輸,三千兩可有得分。“二哥,”刁玉良晃他,“我矛盾許久,你幫我壓一個”

    明日將決出三位勝者納入不凡宮,再歷宮內四關,拔得頭籌便爲一等大弟子。容落雲叨唸“拔得頭籌”四字,那人浮現,隔着煙雨影影綽綽。

    生面孔,武功高低未知,只記得渾然一股傲氣。偏頭低嗅,柚葉味兒若有似無,還飄浮着。就爲帕子,容落雲這樣想,就爲拾去他的帕子。

    “老四,壓”容落雲哽住,“我還不知其名,明日問問。”

    刁玉良不甚放心,無名小卒卻又不好明拒:“二哥,我就三十兩,你幫我好好選哪。”

    容落雲說:“贏錢算你的,賠錢算我的。”他下了小榻,從矮櫃中取出一百七十兩,爲刁玉良湊個整。刁玉良接住,再無異議,歡天喜地地走了。

    雨是寅時停的,風倒吹了一夜。

    翌日,冷桑山下的血色淡去許多。

    晉級者共三十人,此戰將決出三人,然觀者如堵烏泱泱一片。霍臨風來得遲,黛色窄袖常服滾着波紋,腰佩決明劍,提拔風流。

    他這廂下馬,那廂有人登臺。氣盛一方是個八尺高的漢子,兩鬢刀裁,玄色襟袍寬大灌風,握硬鞭,指骨分明的手背上刺着一枚蛇形圖案。

    霍臨風牽繮綁馬,及至樹下,一人竟野猴似的躥上馬背。他着實一驚,看清是刁玉良後驚訝更甚。刁玉良手撫馬鬃:“你叫什麼”

    姓甚名誰,霍臨風單字一個“仲”,霍仲,他便謅道:“在下杜仲。”見對方瞪着眸子端詳他,不禁好奇,“宮主何事”

    刁玉良問:“你的武功與鄒林比如何”

    霍臨風反問:“誰是鄒林”

    “臺上呀”刁玉良心頭頗惴,無名小卒便罷了,怎的這般沒見識。他湊近些許,手指比武臺:“東阮倪,西鄒林,瞧他手背的蛇沒有他的鞭法比毒蛇還靈。”

    霍臨風微茫,不知對方意欲何爲,卻也好奇:“請教宮主,南和北呢”

    刁玉良覷一眼擊鼓臺:“喏,南邊的高手有兩位,一位正喝酒,一位正粘玉連環。”擊鼓臺上,段懷恪手捧玉壺慢飲,容落雲潛心搭救那一撮碎玉。他又道:“至於北邊,有定北侯霍釗在,何人敢稱強”

    霍臨風抿脣頷首,原以爲朝廷與江湖涇渭分明,未料還有他霍氏的一席之地。攀談許久,刁玉良人小鬼大,臨走竟意味深長地拍他

    肩頭。

    他再一擡眼,臺上恰好止戰,鄒林打贏八人收鞭待命。

    緊接着登上一位公子,雪白衣裳俊秀臉兒,兩手執一雙銀鉤,甫一登臺便引人捧場。陸準立起身,瞧見心肝肉一般,切切地喚了聲“阮倪”。

    容落雲本低着頭,聞聲擡眸一笑,想到三千兩押在阮倪身上,可不比心肝肉更要緊這時刁玉良冒出來,奉上小冊:“二哥,那人叫杜仲。”

    容落雲暗暗跟着念,杜仲其味甘,其性溫,不知是否人如其名。

    他拿一隻兔肩紫毫,幫刁玉良寫下“杜仲”二字,擱了筆,望見那杜仲在樹下乘涼。而臺上阮倪連勝四人,擎着銀鉤翻飛進退,眨眼間便可穿喉破肚。

    陸準目不轉睛,彷彿在看一座打鬥的金山,時而拍掌叫好,時而高喚“阮郎”。隨着阮倪使出絕招“銀鉤斷命”,他奔至鼓前親自擊鼓助威。

    最終,阮倪連勝七人,抱拳向陸準遙謝。陸準讚賞地說:“皆道阮郎的銀鉤最無情,果不其然,哪日你我交手,可別扎得我腸穿肚爛。”

    阮倪道:“三宮主過謙,屆時還請三宮主手下留情。”

    親熱幾句,陸准將鼓槌一扔,返回座上觀戰。比試者還餘十三人,一道黛色身影從天而降,落實旋身,乃昨日嶄露頭角的新秀。

    衆人仍未知其名,霍臨風便自報家門:“在下杜仲,煩請賜教。”

    來人挑戰,他拔劍相對,使出一套劍法。草草十招,勝了。衆人憶起昨日初戰,似乎皆是十招定局,又來一人,仍是十招,哪怕十招未贏,依然用十招反覆打擊,直至對方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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