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霍亂江湖 >91.第 91 章
    此爲防盜章, 訂閱不足則36小時後恢復。  容落雲未穿外袍,挽着袖口執子落子,渾然圖方便的模樣。“八門克應”他念道,卻被屋外一串腳步聲打斷,待來人敲門,他煩道,“滾出去。”

    敲門聲一滯, 換成一句委委屈屈的“二哥”。

    容落雲改口:“進來罷。”三分嫌棄七分無奈, 門刷啦一推, 陸準急吼吼地闖入。他擡眼一瞄,將對方從頭看到腳, 嫌棄升高至八分。

    陸準素日裏錦衣華冠,恨不得堆金疊玉, 腰間荷包更是無一刻乾癟。此刻卻天翻地覆, 粗麻短打,素紗冠,眉間愁來去,叫人感慨富貴如流雲。

    他哭喪着臉:“二哥, 我好苦呀。”

    容落雲目露憐惜, 心中卻如明鏡,這伢子是來扮可憐的。垂眸看盤, 他觀察星門克應, 第八宮, 倉廩實有備無患, 乃大吉。

    陸準走來:“二哥,盤中能看出我的吉凶嗎”

    容落雲認真道:“莫煩我,則吉。煩我,大凶。”

    陸準一聽只剩愁雲慘淡,他前前後後搭進去一萬兩,昨日不可追,散去的金銀亦不可追,只得再砌東山。他之所長無非打家劫舍,可自從劫殺驍衛軍惹出事端,容落雲不許他出城。

    “二哥,”他問,“眼下我別無他法,允我去劫道好不好”

    那語氣如泣如訴,任誰聽罷都會心軟,容落雲卻非凡人,胡謅道:“幹合蛇刑,大禍將至。避災避難,順守斯吉。”他嘆一聲,攬住陸準的肩,“老三,自你劫殺驍衛軍開始,禍端已起。環環相扣發展至今,你要乖乖的才能避開。”

    陸準一臉倉惶,沉默片刻道:“二哥,你說得定不會錯。”

    但人爲財死,什麼災禍能比窮災更痛苦他反摟住容落雲,說:“二哥,我單獨一人的確不妥,若你陪我豈不是十拿九穩”

    容落雲噎住,心中暗罵一句難纏,然後佯裝答應:“你在門外等我,排完這一局我便陪你去。”說罷,陸準乖乖地關門等待,聽動靜,還在外廳扒拉他的果子喫。

    俯首繼續,他看盤默唸:蓬值辰時,西北樹倒鳥散盤虎入洞。

    容落雲未免疑惑,西北,莫非邊關有事

    實則他化簡爲繁了,無名居的西北方是千機堂,一盤小院,霍臨風剛揮刀砍斷一棵老樹。鳥散盡,蟲蟻出,一方院子亂如野林。

    霍臨風舀一瓢冷泉潤了潤,忽聞蛐蛐鳴叫,估摸又是刁玉良來尋。“杜仲,”果然,刁玉良不知何時騎上牆頭,“隨我出宮捉魚去”

    熱情相邀,況且霍臨風欲博取信任,於是欣然答應。淨手更衣,隨刁玉良離開千機堂,堂外停着一輛小馬車。他駕車,沿一條長路朝宮門駛去,途徑藏金閣,刁玉良納罕:“姓陸的纏死我也,今日怎的這般安生”

    遭人背後嚼舌,陸準鼻腔發癢:“阿嚏”

    臥房裏,容落雲動作稍頓,輕之又輕地穿好外袍。推窗扶櫺,他撇下陸準縱身飛掠,一口氣出了無名居,又蜻蜓點水趕了一段。

    於拐角處落地,倏一轉身和疾馳的馬車迎面。

    “籲”霍臨風一驚,猛拽繮繩急急停下,惹得刁玉良撲出車輿。“二哥”刁玉良看清,迫不及待地邀功,“我們去捉魚,給你捉紅鯉”

    遠方似有陸準呼喊,追來不定要糾纏多久。容落雲道:“我同去。”說罷登車,動作急了些,一甩廣袖撲過霍臨風的臉頰。這還不算,又拍人家的寬肩,催促快走。

    霍臨風一甩馬鞭,朝着宮門疾馳而去。

    不凡宮外,春風攪動春光,入眼皆是勃然生機,容落雲綁起布簾,懶倚車壁賞沿途風景。行了二三裏,他問:“去何地捉魚”

    刁玉良答:“靈碧湯。”

    容落雲蹙眉一瞪,那靈碧湯在峻嶺下、密林中,遠去百餘里,就爲捉魚實在大動干戈。刁玉良心虛,一通笑鬧掩過去,哄得容落雲沒有勸阻。

    這時霍臨風問道:“宮主,靈什麼湯如何走”

    刁玉良嗐一聲,將霍臨風換下,霍臨風便返入車輿。四下逼仄,裏頭堆擠木桶竹竿,他那一雙長腿無處安置。

    容落雲見狀蜷了蜷,騰出些地方。霍臨風低聲:“謝宮主體貼。”仍是近,彼此衣襬都疊住,擡眼便你看着我,我瞧着你,避無可避。

    容落雲索性扭過臉,盯刁玉良的小辮兒,盯得久了,忍不住伸手一揪。是之前受傷的右手,探出車輿,被陽光照耀得幾乎透明,傷口的新肉卻粉粉的。他的袖子蕩着,盪出一股蘅蕪的香氣。

    刁玉良咯咯笑:“二哥,要扯禿我了。”

    容落雲跟着笑:“三千煩惱絲,禿便禿了。”

    他見好就收,一回頭一晃眼,與霍臨風的目光打個正着。對方看着他,此刻眼神交匯也無避開的意思,他淡淡地問:“看什麼”

    霍臨風也不知自己看什麼,許是看容落雲未結疤的右手,看勾起一道小弧的眼尾和嘴角,又看鬢邊碎髮不受管教,搔着精巧的耳廓。

    顛簸林中路,古井無波的兩雙眼。

    陡地,馬車向東轉彎,傾軋到一塊頑石,車身狠狠地一顛。

    霍臨風渾身放鬆,因此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撲,伸手扶車壁,然而還未觸及先胸口一痛。他忍住悶哼,布簾卻嚇到般散開落下,遮了春光,蔽了春風,一方狹窄天地瞬間黯淡。

    霍臨風低首一瞧,容落雲的白綾鞋蹬着他的心口,腿微蜷,以防他迫近。這一腳有些力道,將他心跳都踩漏一拍

    待馬車漸漸平穩,容落雲放下腿,裝作無事地把玩腰間玉佩。霍臨風捂着心口坐好,兀自解釋:“我有分寸,不會砸着你的。”

    餘下路途,兩個人未發一言,沉默着到達靈碧湯。

    “籲”刁玉良勒緊馬繮,車未停穩便飛奔至湖邊,脫得赤條條,銀魚般躍入水中。周遭天地俱爲碧色,樹密葉濃,飄浮淺淡水霧,高山峭壁掛十數條小瀑,從一山洞遊過便水闊天空,但見無垠之碧波。

    霍臨風未曾見如此景觀,定神四顧,無盡貪看。忽地肩頭一麻,竹竿正戳在他的穴位處,回頭一瞧又是容落雲行兇。

    容落雲吩咐:“把木桶都搬下來。”

    好歹是侯府的少爺、塞北的將軍,談不上嬌生慣養,那也是丫鬟小廝、管家老嬤捧着的,霍臨風揉揉肩,不大高興地說:“宮主好凶,總對人又蹬又打。”

    容落雲一怔,這人生得高

    大如斯,竟對他委屈地撒嬌麼好一會兒緩過神,他掂掇着竹竿訕訕道:“我也沒用多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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