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駙馬請剋制 >4.004
    昨日大婚便去了商州,周大將軍的確是風餐露宿了一些。

    一到了商州,就帶着工部的官員去查了河道,本來想去商州的樂柔軒玩兒一把,卻不想一大清早就接到了上都的八百里急件,要他速速去上朝商議修河道事宜,臉都沒來的及洗,就匆匆去了上都。

    不過這一切都是跟前這小東西的父皇搞出來的,周大將軍心氣兒不順,自然是瞧不上那個造型四不像的碧玉簪。他捻着那簪子,掃了兩眼,手指一鬆,那碧玉簪一瞬碎了個徹底。

    碧綠的玉石泛着尖尖的渣滓,若是不小心踩上去,保證腳心得流一酒盅血。一旁的婆子丫鬟紛紛垂下了腦袋,手心裏也冒了一層冷汗,想瞄一眼周大將軍的表情,可是又怕被遷怒。

    林雯雙眉緊緊蹙着,若是個尋常的紈絝,倒也好說,可是跟前這位可是帶過兵收復西唐半壁江山的戰鬥級紈絝,就連皇上也要忍耐幾分,賜婚時,還讓他自己選公主,孰強孰弱,大家心裏跟明鏡似的。

    鞦韆上小姑娘,雖說是個公主,可是過的還不如一般人家的小姐,在宮裏被人忽視,如今又被這三頭六臂的崑崙獸欺負,她垂着頭,眼圈卻紅了。

    甄明玉看着自己的手指,這可算是走在刀尖兒上,鋥光瓦亮的刀刃泛着冷光她抿了抿脣,一雙秀氣的眉眼迅速的瞄了憋了一肚子氣的駙馬一眼,她眼底忽然閃過一絲光彩,垂首從荷包裏掏出一隻小小的犀牛梳子,還用帕子仔細的擦了擦上面的布絨。

    擦乾淨後,轉身溫靜的看着周大駙馬,“碧玉簪也沒甚用,這個犀牛梳是西域胡商送我的,梳齒細密圓潤,若是頭痛時,拿出來梳幾下,倒能舒筋活血。”

    其實,三公主這般賢惠體貼,倒讓周璟有些驚詫。就是兔子被逼急了也會跳起來咬人,這丫頭倒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小奶狗,被主人呵斥了,還嘚不嘚的將腦袋往褲腿上蹭。

    不過就是再怎麼可愛,也要看看那根褲腿能不能蹭,若是掉根毛兒在人家褲腿上,八成明日就該捲鋪蓋卷兒回宮了。

    脂粉堆裏、紈絝叢裏磨出來的老手,看到三公主這般作風倒是覺得很是新奇。那些人若是遇到他犯少爺脾氣,一般都懼怕牽連到自己,第一反應就是躲得遠遠的。周璟這一肚子邪火,被三公主這一把舒筋活血的犀牛梳就給梳化了。

    甄明玉睜圓了眼睛盼着他接過那把犀牛梳,可是那天煞的駙馬倒是悠閒的環胸打量起她來,甄明玉看着那犀牛,心裏忽然一涼,她一個落魄的公主覺得這犀牛梳好,可是人家周大世子是金粉罐子泡着的,家中的珍寶比宮裏還多,怎麼會看中這個犀牛梳,還是個掉在地上,摔的碎了一根梳齒兒的

    腦中百轉千回,正要往回伸手時,周大世子竟然將頭歪在她的腿上,隨後還示意性的咳嗽了一聲。

    甄明玉腦際一陣清明,忙端正了身子,擡手輕輕的給他梳着髮絲,看他不應聲,怕下手輕了重了的,便湊到他耳邊低低道:“駙馬,本宮這個力度可合適”

    周璟雖在外胡鬧,可是從不會讓別的人碰他的頭,頭這種東西,一般聖人碰一下總覺得像是被玷污了似的。剛纔那三公主可憐兮兮的看着他,一雙瑩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倒是讓人心裏無端的起了漣漪。不過他好歹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子,怎麼就服服帖帖的躺在了她腿上,他忽然覺得臉面上有些掛不住。

    本來想一把撫掉那犀牛角梳子,可是那三公主竟還主動給他梳起發來,一下一下的,把心頭的煩躁都梳的順順當當的。

    周璟一上戰場,那便是浴血裏的閻羅,那個驍勇勁兒,便是關大將軍再生,也要歎賞三聲,只要是在兵營,所有的毛病一律撤退。可是在不打仗年月,那毛病可不是一般的多。

    只要這三公主露出跋扈的性子,再來個刁蠻公主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三件套”,周大世子絕對讓她顏面折到十八層地獄裏去。可是跟前這位對他這等氣人的紈

    絝習氣,倒是一副寬容的心態,明明是個比他小的姑娘,偏偏用一肚子溫軟的道理給他順了那炸毛的脾性。

    不過人家三公主那般體貼賢惠,再說也是在是舟車勞頓的,周大世子歪在她的腿上,倒是享受起頭頂的舒適來。

    其實早些年,周璟總是偏頭疼,汾王妃便經常給他用犀牛角的梳子給他梳頭,不過後來上了戰場,連月的征戰也顧不得頭疼了,再加上年歲見長,再躺在母親的腿上梳頭,倒是有些彆扭了,如今被三公主一梳頭,倒是結結實實的重溫了一遍童年的幸福。

    頭上漸漸的舒緩起來,血脈也像是暢通了,甄明玉垂首看着自家駙馬,俊秀的臉上倒是沒了方纔的要欺負折騰她的戾氣,她鬆了鬆眉眼,緩緩道:“沈成濟雖是本宮的表舅,可是跟本宮也沒那麼熟,當年宮宴上還把四皇妹當成了本宮本來他也是勤勉的官兒,後來也不知怎的,就退化成了腦滿腸肥的。母妃仙逝時,他都沒來,不過修河道時,忽然惦記起駙馬的銀錢來,本宮倒真是覺得羞愧難當”

    看着三公主那溫婉清潤的眉眼,再加上漸漸舒緩的頭,心緒似乎好了許多,他睜開眼,輕描淡寫的掃了正低頭給自己揉太陽穴的三公主,美麗溫婉,豔紅的脣角微微的揚着,似乎你說一句話,她都會溫善的笑起來。

    不過這丫頭的話倒也不假,周璟平日去教坊花樓的,倒也結結實實的打探了這沈成濟一番,沈成濟在沈貴妃失寵後,官場就敗落了,後來在宮宴上看中了一個舞姬,還衝冠一怒跟當朝宰相鬧掰了

    說起來也是個不成器的,不過細細的一思量,周璟倒真真的想起如何迫着沈成濟自掏腰包修河道來。他周璟雖是紈絝,可是也不是那等隨意就被人擺一道的,沈成濟不是看中銀錢好,這次就如他所願,讓他掏個乾淨。

    頭腦裏忙着算計沈成濟,心裏那些邪火也不再朝着三公主發了,他徑直起身,將腳下的碎碧玉踢遠了些,便毫無留戀的出了公主府。

    禮部錄冊的史官忐忑的立在垂花門處,本以爲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駙馬與公主和離大案,卻不想一場硝煙竟悄默聲的滅了。

    他揮着筆,想起今日朝裏錄冊典籍的同僚說周大世子用商州漕運成功打擊了沈成濟門下的數十名官僚整個朝野都對這新晉駙馬刮目相看。

    他在公主府喝大茶時,看到周璟眼底裏的玩世不恭,似乎要將這公主府拆了一般,後面那些隨行的工部官員見他如此,紛紛扯謊各回各家。

    他看到周璟半路折回到公主府,忙抄起史筆想着一會子自己記錄的駙馬大戰公主的和離戲碼,有可能會流傳個千百年,便屏氣凝神的看着三公主的反應。

    這三公主的性子,他也摸不透,只是記得禮部的同僚史筆下的沈貴妃,那花花腸子簡直快比上大安宮曲曲折折的宮道了,還跟當時的崔皇后爭了大半輩子這三公主在宮裏,也是個苦命的,別的公主都因着她母妃,見了她都是避的遠遠的。沈貴妃去了後,這三公主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若非嫁到權勢滔天的周家,怕是沒人記起還有個三公主。

    不過,這千怪萬怪也怪不到三公主身上,沒了母妃,父皇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庸君,嫁到周家連個倚靠都沒有,瞧這公主府裏窮的,連賊進來都要給她撒上幾把銅錢。

    不過,世道便是這麼個世道,什麼都沒有就要認命,一味的螳臂當車、以卵擊石那就是蠢蛋裏的蠢蛋牙子了。

    他胸中早就醞釀好了一篇華麗的辭藻,甚至立志要比司馬遷記錄的還要驚心動魄幾分,誰知除了摔了一個玉簪子就什麼都沒了。正要潤色刻畫一下矛盾,卻不想人家周大將軍直接服服帖帖的躺在了三公主的腿上,安順的讓她順毛

    錄冊禮官怔怔的看着周大將軍步履輕鬆的背影,又轉頭看看怡然自得的三公主,不由的擡頭拍了怕腦門,心裏暗道:“不得了啊百鍊鋼也能化作繞指柔,這軟柿子公主倒真真是馴獸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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