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平帝看着地下哭訴的兒子,很是辛酸無奈, 每當他準備狠下心腸,大手一揮要下令治罪時, 他眼角眉梢間總會浮現出先皇后的影子。那個寒冬臘月裏脫光了全身的衣服, 只爲溫暖他的女人,後來, 他功成,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她爲後。可是, 她卻命短福薄, 留下年僅六歲的太子和他便撒手人寰。
太醫說, 皇后娘娘早年身體大損, 元氣大傷, 無力迴天。身體大損, 可不是,那一天的風雪是真大啊。
“滾回去吧,這次再犯糊塗,誰也救不了你”
太子就這樣被赦免了。
消息傳到懷親王府的時候,趙基正在爲李珠妍畫眉。通傳的人惴惴不安地立在身側,趙基卻是雲淡風輕地把他打發了。
長眉入鬢,畫的不是很精緻,有些粗糲,但到底一筆到尾,渾然天成。
李珠妍對鏡相看,忍不住打趣道:“王爺這是要我學巾幗女英雄,上場殺敵嗎”
趙基無奈地攤了攤手,“可是王妃纏着我要畫的,現在畫不好卻要來賴我。”
“好了,不賴王爺。不過王爺對於太子的事真的沒什麼看法嗎”
趙基淡淡一笑:“意料之中的事情。本來這次針對的就是李玉瑤,太子完全可以把自己撇乾淨,至於咱們院裏的陳女官,太子行事還不至於太慢,直接瞭解了,只拉下一個德妃。所以,太子縱然有錯,也只是督查不嚴,沒有管理好後院的錯。試問這個錯在一個皇子身上,又有多重呢”
李珠妍忍不住唏噓道:“我原以爲太子是個窩囊的,沒想到他手底下還真有幾個能幹的。”
趙基點了點頭,“他能在太子位上穩坐十八年,就說明絕不是個沒有手腕的人。而他最大的手腕就是先皇后,只要廣平帝一天還念着先皇后的好,太子無論如何不會受什麼大罪。”
李珠妍皺了皺眉,“那我們這次豈不是白白拉太子下水了”
趙基笑着搖了搖頭,“你還是看不明白。父皇雖然不會太爲難太子,但也絕不會再讓他繼續丟人了。至多養着他,保着一時的榮華富貴罷了。”
“那這豈不是給下一任君主留下了一個很大的隱患”
趙基此時,眸中精光一閃,“所以,下一步,就要消除這個隱患啊。”
此時,幽蟬正得門來。做了一天的義診,不免腰痠背痛,很是疲累,可待到自己院門前時卻看見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挺拔地立在那裏。
李越站得筆直,又是在一樹開的正豔的桃花下,微風輕拂,吹落三五花瓣,落在男人的肩上。愈發顯得月白色的衣衫光潔如雪,襯的人臉似玉,在晨光下盈盈生輝。幽蟬一時看得有些呆了,待迴轉過神來卻不免苦笑一聲,這樣的人也只能當做風景一般看看罷了。
想趙基作爲高高在上的王爺,只因出身不好,迎娶李珠妍時還要苦心經營,受了多番磨折,她是沒有這樣好的命的。幽蟬嘆息一聲,轉身一走,李越卻是冥冥中一轉身看見了她,忙急急喚了一聲,“嬋兒,你要往哪兒去”
幽蟬頓時惱火,轉過臉來沒好氣地說道:“李世子還請自重。”
李越見幽蟬生氣卻是越發賴皮,“既然不許我叫你嬋兒,那叫你娘子如何”
幽蟬氣極,伸手要打,李越卻抓住了她的手腕,順勢把人撈進了懷裏,貼着她的耳朵,柔聲道:“你捨得嗎嬋兒”
幽蟬極力掙扎,奈何李越雖是書生,但卻是將門之後,有功夫在身的,怎麼也掙脫不過,只得恨恨的踩他的
李越卻又貼在她耳邊,聲音裏帶着些憂愁道:“你踩吧,猜得越痛,也好舒解一下我的心痛。”
幽蟬最終長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
李越很是不滿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你若當初不心悅與我,又何必給我希望,和我談詩論畫,賞梅看雪,那夜我吻你的時候,你又爲何不走,反而抱住了我的腰。”
幽蟬臉色一紅,忙急急地掙扎道:“你別胡說,我那晚,我那晚,只是,只是喝醉了嗯,對,喝醉了而已。”
“你當我傻。你喝的是玫瑰甜釀,我娘那樣的人喝一壺都不醉,更何況你。你別再騙我了,我今日來說什麼也要你一句話,你到底跟不跟我”
幽蟬這時候冷笑一聲道:“跟你,做小妾我的兒子一生出來就是庶子,連叫我母親的資格都沒有”
“你信我,都是雲瑤公主害我的。我又怎會娶她,我這輩子,想娶的人只有你而已。”
“你別把我當傻子哄,我走南闖北,你們這樣的公子哥兒見多了,趁着現在好聚好散,別再說些有的沒的,讓大家難堪”
李越一聽,登時惱了,太陽穴上青筋暴露,緊緊抓住捏住幽蟬的肩膀,怒聲問道:“你還見過什麼公子哥兒”
幽蟬嗤笑一聲,“多了去了,你管得着嗎”
李越忍不住一聲冷笑,“你試試,我管不管得着”話音一落,李越就咬住了幽蟬的脣,幽蟬拼命反抗,可李越就像是一條抓住了獵物的蟒蛇,緊緊地纏住了她的身子與脣舌,讓她差點兒窒息。
分開的時候,幽蟬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男人的喘氣聲在耳畔間回想,比她的要濃重的許多。李越這時候溫柔了許多,摟着她的腰,大手輕輕撩起她鬢角的發,替她攏到而後,眼神裏卻全是霸道貪婪地寵溺,不容置疑,拒絕無用。
“怕是我覺得那件事到底對不住你,平日裏老慣着你,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現下不妨讓你看清楚,我李越不是好惹的,你偷了我的心,要麼還回來,要麼拿你的心換。還有,我從現在起不會再問你願不願意,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我這輩子只會娶你,只要你。你等着穿我的嫁衣”
李越說完,頭也不會地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了迂迴的長廊裏,像萬里晴空上的一朵雲,大喇喇地闖進了她的心裏,怎麼也趕不走了。
午後,幽蟬實在煩悶,便去找李珠妍,不料李雪涵也在,三人一商量,便準備去街上走走。李珠妍倒也貼心,所說李越是自己的哥哥,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一路上和李雪涵搭配的默契,竟說些逗趣兒的話兒,讓幽蟬開懷了不少。
三人逛完了首飾鋪子,俱都有些餓了,李雪涵便歡天喜地地拉着兩人要去大江樓,眼看着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兩位姐姐,你們不知道,大江樓最近新出了一道八味鴨寶,那鴨脖兒鮮嫩極了,咱們去喫吧。”
李珠妍假裝嗤笑道:“你又不是什麼逃難的,要飯的,怎麼一頓大江樓也喫不起了現下提起來,滿目放光,跟頭餓狼似的。”
話音一落,二人都看着李雪涵笑了起來。李雪涵倒是不惱,“你哪裏知道我的苦,我娘現在正滿京城地給我相看人家呢,不許我喫的太胖,要不然把人給嚇跑了。”
李珠妍和幽蟬一聽,更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直笑的腰都彎了。
“你們就知道笑我,這有什麼好笑的。嫁了人不還得喫嘛,這要是有了身孕,你要是不喫,婆母還會怪罪呢。民以食爲天”
李珠妍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頓了頓,對李雪涵說道:“好了,好了,便依你。我知道二伯母是個家教嚴的人,你也是辛苦了,這頓我請了。”
“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