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她咬着牙說,“求你救救我”
沈佳人撇了撇嘴巴,“你這是什麼表情,明明求我救你,態度還這麼惡劣”
靳綰綰惱羞成怒,“你到底想怎麼樣”
“從今以後,在我的眼前消失,再也不要招惹我,聽見了”
聞言,靳綰綰一陣氣憤,心裏恨不得把沈佳人給生吞活剝了纔好,可身處險境,當然還是保命最重要。
“我答應你,答應就是了”
“記住你的話,靳綰綰。”
沈佳人將船槳遞過去,靳綰綰一把抓住,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被沈佳人拉上了船,立刻癱倒在船上,只顧着拼命地咳嗽和喘息,就連動一動手指頭都困難。
沈佳人冷瞥了這慘兮兮的女人一眼,便懶得再看,收回目光,來到船頭的駕駛位坐下。
她研究了一下,發現開動這船倒也沒那麼難,啓動用鑰匙,三個檔位,前進後退加停車。
她試着掛上前進擋,身下的小船便緩緩開動起來,很快靠了岸。
就在沈佳人上岸的時候,身後傳來靳綰綰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威脅。
“沈佳人,今天的事,你給我記住了”
她冷冷地回頭瞥了一眼那個狼狽不堪的女人,臉色微微一沉。
“教訓了你一頓,沒想到,你還是學不乖啊。”
“你給我等着,這事兒,我和你沒完咳,咳咳”靳綰綰情緒一激動,便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我說過,別讓我再見到你,更別再來招惹我。如果你違背了,我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冷冷說完這話,沈佳人對來自身後那道怨毒的目光視而不見,徑直離開。
她自然不會天真到相信靳綰綰的鬼話,那女人只不過是嘴上服軟而已,心裏,卻恨不得她死。
不過,還能怎麼樣呢,教訓教訓一頓也就罷了,總不能真的把這靳綰綰給害死。
那樣一來,她和靳綰綰又有什麼區別呢。
恢復了所有的記憶,沈佳人並不開心,反而心緒複雜極了。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一切景物都黯然失色,一片灰白。
她忽然有個想法。
想遠離這俗世與喧囂,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藏起來,靜一靜。
兩天後,軍營,一架綠色塗裝的軍用直升機在停機坪上緩緩降落。
單北川執行完物資運送任務回來了。
軍營裏的士兵們都圍了上來,熱烈歡迎首長大人回來。
冷硬的軍靴落了地,單北川披着黑色的軍大衣,一身高冷的禁慾氣息,緩緩摘下了墨鏡,利眼閃爍着精芒。
孫副官快步走過來,向他行了個端莊的軍禮。
“首長,辛苦了”
單北川微微頷首,“一切可好”
“還好。只是”
“只是什麼”
孫副官沉吟片刻,壓低了聲音,“首長,沈小姐不見了。”
聞言,男人眉頭便是一蹙。
“不見了”
“是,不見了,消失整整兩天了,維恩教授那邊我也去問過,他也說沈小姐已經兩日沒有去接受治療了。”
單北川語氣凝重問,“那公司呢,她的公寓呢,都找過”
孫副官緊張地回答,“都找過,公司她兩天沒去,就連公寓裏的胖嬸都說她兩日沒回家了,現在,誰都聯繫不上她”
聞言,單北川目光瞬間斂沉,如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射向孫副官。
“這麼大的事,爲什麼不向我彙報”
孫副官一臉的委屈,“首長,不是我不彙報,您一直在疆北的機密之地,這兩天那邊實行通訊管制,我聯繫不上您啊”
“找”單北川冷聲說,“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立刻去找”
“是”
單北川歸來,爲江城市帶來一場大騷亂。
軍方在找,警方在找,甚至就連新聞媒體都被驚動,進行了一番報道。
一時間,整座江城市陷入了緊張的氣氛,誰都知道有個叫做沈佳人的女人,現在她不見了。
然而,當所有人都在尋找沈佳人的時候,她卻渾然不知。
清晨,山林間瀰漫着一層薄薄的霧氣,氣溫有些微寒。
山坳間坐落着一座小莊園,白牆,紅瓦。背面有竹林,葉上還有些未消融的冰雪,庭院前有花園,但草木皆已在寒溫下枯黃。
這莊園,是單北川盛夏避暑用的。沈佳人曾在這裏住過一些時日,後來搬去了市區,這裏也就荒廢了。
小樓的門被緩緩推開,沈佳人走出來。
她往籠罩着薄霧的山上去,清晨的寒露沾溼她的鞋子,她在半山腰處那方矮矮的小墳前站定。
一個紅通通的蘋果被她放在墓前,一旁,還有兩個,被凍到皺巴巴的果皮,說明已經放了有兩天了。
碑上鑲着一張黑白照片,上面的小姑娘笑的開朗。
沈佳人摩挲着那小姑娘的照片,脣角艱難扯開笑。
“瞳瞳,媽媽來看你了,不知,你昨晚睡的好嗎”
“原諒媽媽曾經把你忘記,相信媽媽,媽媽不想忘記你,還好,我終究把你記起來了。”
“你是個乖寶寶,一定不會生媽媽的氣,對不對”
她和那方矮小的墳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臨走前,她親吻了照片上的女兒,紅着眼圈下了山。
院子裏的草木大多都枯萎了,但是來年還會長,只有兩棵臘梅還生機勃勃,其中一根枝條上掛着一個精緻的鳥籠,裏面養的金絲雀很久之前就被她放飛了。
當她經過那棵臘梅樹的時候,耳畔卻傳來一聲清脆的鳴叫。
悅耳,清脆,動聽極了。
她不由得止住了腳步,不可思議的目光向籠子看過去。
真是令人驚訝。那隻曾在夏季被她放飛的金絲雀,此刻卻又出現在了籠子裏。
它跳躍着,鳴叫着,偏着小腦袋往空空如也的食槽裏看。
沈佳人不禁笑了。
這隻金絲雀被單北川養了許久,儘管它可渴望自由,卻在這酷寒的嚴冬,因爲找不到食物而又飛回來了。
這,大概算得上是“向現實低頭”吧
她找了些穀子,放進食槽裏,看着它歡快的啄食,眉眼不禁微微舒展開了來。
瞧着那鳥兒憨態可掬的模樣,她忍不住想要試着撫摸它。
這時,身後飄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沈佳人,你在想什麼。”
籠子裏的金絲雀被驚到,飛快鑽出籠子飛遠,沈佳人的手,也僵在了半途。
她緩緩轉過身去,披着一襲黑色軍大衣的男人來到她的面前,冷峻的臉緊繃着。
“北川”
“回答我。”他又問,無形中一股壓迫感。
“我”
男人眉頭狠狠地一皺,目光瞬間斂沉,“你知不知道,全城都在找你,你卻一直躲在這裏”
“抱歉。”她眸光低垂,睫毛在眼瞼下投射出兩道陰影,“我只是想靜一靜。”
“爲什麼要躲起來,爲什麼不去維恩教授那裏繼續治療”
“不用了。我丟掉的記憶,已經找回來了。”
“什麼”單北川銳利的眸光中閃過一絲意外,“真的全都記起來了”
“嗯。”
她點點頭,擡起仍有些泛紅的眸子,望向半山腰那矮矮的墳。
“北川,現在,我大概能理解當初你爲什麼突然結束我的治療了。”
“是麼。”
沈佳人遙望着女兒的墳,笑容夾雜着苦澀,“失憶的時候,我一心想着能恢復記憶。現在恢復了,才明白那些失去的記憶是多麼的沉重。”
“恢復也好,不恢復也罷,都過去了。”他望着她,目光沉沉的說。
“但是我沒有後悔。如果我忘記了瞳瞳,這輩子都不記得曾有過她這麼一個女兒,她該多傷心,她又該多可憐,又是一件多麼令人傷感的事。”
吸了吸鼻子,她的語氣又忽然故作輕鬆。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起來,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
“我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唯獨這裏。”
“是嗎。”
“另外,我找過靳綰綰。”
“她”
“我調查過,你曾與她在東湖公園見過面,之後便消失了。”
沈佳人沉吟片刻,小聲問,“你們談了些什麼”
單北川眉眼清冷的說,“我向她詢問你的下落,可她卻咬緊牙關不肯開口,直到現在,還被關押在警察局裏。”
“你把她關起來了”
“不錯。什麼時候找到你,我纔會放了她。”
聞言,沈佳人沒再提靳綰綰的事,她挽住男人的臂彎,恬靜一笑。
“帶我回去吧,北川。”
望着搭在臂彎上的那隻白皙小手,單北川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的無名指上空蕩蕩的。
他曾爲她戴上,並且怎麼都無法拿下來的戒指,不見了。
“怎麼了,北川”她微微揚起小臉,清澈的目光望着他。
“戒指,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