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既然好了,還哭什麼”
她吸了吸紅紅的鼻子,“我是高興的”
是啊,她還從未像現在這樣高興過,高興到用眼淚來宣泄心中的喜悅。
自從橋洞那個夜晚後,每一天,甚至每分每秒,對沈佳人來說,都無異於是身處煉獄。
靳綰綰那一刀劃破的不止是她的臉,更是連她身爲女人的驕傲與自尊都統統斬碎了。
她早已經受夠了旁人冷嘲熱諷的目光,更討厭極了那隻一直替她遮蓋住醜陋的口罩
現在終於解脫了。
單北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擁她入懷,她藏在男人的胸懷裏,哭的像個孩子。
夕陽西下,緋紅色的光透過窗子映染在二人身上,那景象,就像一副暖色調的油畫。
離開醫院,二人走在夜晚的街頭。
沈佳人手裏還拿着小鏡子,專注地看着自己的臉,因爲太過入神,險些和一名路人撞上,好在單北川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
“沈佳人,你看夠了沒有”單北川眯起眼睛盯着她。
沈佳人訕訕地笑笑,這才戀戀不捨地將小鏡子收起,討好般地攬住男人的手臂。
“我只是太高興了嘛。”
“看路。”
“好。”
走出幾步,她的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她揚起還有些微紅的眼圈,可憐巴巴地說,“北川,我餓了。”
單北川目光一掃,便見到前面不遠處的一家法式餐廳。
“在這喫吧。”
剛要走過去,單北川卻似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腳步便是一頓。
“怎麼了”她問。
“之前,你曾說想去廟會,是麼”
“是啊。”
“就是今天了。”
“啊”沈佳人怔了一下,趕緊問,“那現在還來得及嗎”
“無妨,晚上反而更熱鬧些。”
山腳下,冬日的廟會如火如荼地展開着。
古老的長街兩畔掛滿了彩色的燈籠,各種小喫和遊樂小攤一眼望不到頭,空氣中都散發着濃郁的烤肉香氣。
“啊,好香啊。”
她望着鐵板上的烤章魚,肚子叫的更響了,忍不住擦了擦口水,笑眯眯地回過頭,向單北川伸出手。
“北川,給我錢。”
望着眼前這完全融入廟會氣氛中的女人,單北川眉梢難得舒展。
他給了沈佳人一些錢,沈佳人將其中一串遞給他。
“喫吧,這個可香了”
單北川接過了章魚燒,只是盯着看了幾秒的功夫,再擡起頭來時,眼前女人又不見了。
他有些惱火,皺眉在人羣中大步穿梭,好在又把沈佳人找到了。
原來,她正蹲在一個小攤前撈金魚,只是手法似乎不是太好,每次都弄破了紙網。
“沈佳人,我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
耳畔傳來的清冷嗓音,其中還摻雜着明顯的不悅,就像是惡魔的低語。
沈佳人肩膀一顫,紙網又破了,回眸,便對上了男人陰沉的臉。
“我我也沒有走遠啊,再說,這裏這麼多人,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啦。”
“沒興趣。”
“哎呀,試試嘛。”
她將紙網硬塞進男人的手裏,一副笑盈盈的樣子,這讓單北川想生氣都沒辦法。
“粗枝大葉的,下輩子怕是都撈不起來。”
她撇了撇小嘴,“不帶這麼嘲笑人的吧”
單北川不再言語,只是在小池前蹲下,手握着紙網,目光專注地望着在水中游動的金魚。
似乎是等到了極好的機會,他迅速將紙網入水,抄起,金魚就被輕而易舉地撈了起來,歡快地蹦躂着。
“哇,兩條”沈佳人忙用裝着水的袋子去接,驚喜地說,“北川,你真厲害”
單北川將魚放進了袋子裏,語氣悠悠地說,“要掌握其中的技巧,其一,是待魚浮起”
“那條我要那條白色的”她指着那邊說,還催促單北川快撈。
單北川本想教她一些技巧,可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只能是又好氣又好笑。
一共撈了五條金魚,裝在袋子裏,被沈佳人當寶貝似得拎着。
“你要這個有什麼用都快回國了。”單北川說。
她望着在透明袋子裏遊動的小金魚,有些不捨地說,“那我也要實在不行,就放生了吧。”
在廟會上轉了一圈後,沈佳人和單北川沿着連綿的燈籠的指引,踩着青石板上了山。
眼前出現一間古香古色的寺廟,廟前有很多人在排隊,人聲鼎沸,熱鬧的很。
“北川,他們在排隊燒香嗎”沈佳
人踮起腳尖看着,好奇地問。
“日本的寺廟不燒香。”
“不燒香那他們做什麼”
“只是參拜一下而已。”
“來都來了,不如我們也參拜一下吧。”沈佳人說着,隨手將幾張鈔票塞進了一旁的功德箱,上面寫着“淨財”兩個字。
前面排隊的人羣還很長,漸漸的,沈佳人有些喫不消了,腳上傳來的緊縛感令她有些難受。
“怎麼了”單北川側目望向她。
“腳疼”
男人目光低垂,便見到她腳上的高跟鞋。穿着這種鞋子在廟會逛了一圈,之後又登了山,也夠難爲她的了。
“那邊有長椅,你去休息一下,我來排隊。”
沈佳人環顧四望,壓低聲音說,“這樣真的好嗎,我可不想因爲插隊被人鄙視。”
“不會的,有我在,沒人敢說話。”他笑了,眼中散落着和頭頂夜空裏一樣的星屑,深邃,明亮,又迷人。
“好吧。”
沈佳人拎着小金魚,步子有些僵硬地去了不遠處的長椅坐下,稍事休息。
人羣中,閃過一抹白,在昏暗的黑夜裏格外顯眼。
沈佳人看了一眼,是個男人,穿着一身周正的白西裝,帶着狐狸面具,頗有幾分神祕感。
只是,他走路的姿勢,還有渾身散發出的氣質,倒和一個人有些像。
像祁寒。
念及此處,沈佳人坐不住了,她悄悄的跟了過去,並沒有告訴單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