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咱們已經結婚了,哪怕有朝一日我變成了一個肥婆,你也休想甩掉我。”
單北川似笑非笑,單薄的脣角勾勒出邪肆的弧度來,湊近她的耳畔。
“既然你喜歡熬夜,下次,我會讓你一夜都別想睡。”
炙熱的氣息澆在她的耳朵上,很快泛起一片緋紅,癢酥酥的。
“我纔不要呢。”她下意識推開了貼上來的男人,嗔怨般地目光瞪着他那張壞笑的臉。
“走吧,陪我逛逛。”他說。
二人在午後的溫暖日光下散步,氣氛意外地輕鬆。
“你來做什麼”單北川氣定神閒地問。
沈佳人好奇問,“你沒接到我的短信”
“近期戒嚴,整座山的信號都被屏蔽了。”
“這樣啊。”沈佳人想着,難怪他沒有回覆信息呢。
“有事”
“前兩天,咱爸把咱媽從醫院接回來了,我想,你該回去看看。”
“哦”單北川微微挑眉,看上去似乎還挺高興,“她還好麼”
“還好。”沈佳人牽強地笑笑。
這兩天,一直是她在照顧,雖然不敢說多周全,倒也盡心盡力了。
“那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她仰頭望着他問。
“暫時走不開,再等兩天,訓練周結束就能回去。”
“好,那我等你。”
一名士兵跑過來,行了個端正的軍禮。
“首長,接下來是射擊訓練,請您督導。”
單北川揮揮手,“讓他們先候着吧。”
“不了,別耽擱正事。”沈佳人說,“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回家。”
“好。”
走出兩步,身後的男人喚住她。
“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回去,讓胖嬸做些補湯,如果再敢熬夜的話”
沈佳人回眸,蒼白的臉頰上顯露出幾分恬靜。
“不會啦,放心。”
單北川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目光沉沉,似乎若有所思。
直覺敏銳的他,總覺的沈佳人似乎有什麼事情在隱瞞着他,她有所僞裝。
但,或許是沈佳人掩飾的太好,他察覺出些許異樣,卻不敢確定。
離開軍營,沈佳人開車回家。
幾天沒見單北川了,她確實想念,今日見了也確實令她高興,只是,卻抵擋不住陣陣睏倦。
那睏意就像潮水一樣,侵襲而來,讓腦子變成了漿糊,漸漸連睜開眼睛都有些困難了。
她太累了。連日來日夜不離地照顧單母,已經讓她的精神到了極限,她從沒這麼困過。
前面就是紅綠燈,她卻在這種關頭打着盹,絲毫沒有察覺她的車子已經闖了紅燈,以及一輛快速駛來的轎車。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響聲,將沈佳人驚醒。
她什麼都看不見,因爲眼前所有的景象,都連同她的身體和視覺一起翻轉。
沈佳人嚇得尖叫,翻滾間,她的頭撞在了車窗上。
一切都平靜下來了,從她模糊的視線裏,見到了破碎的車窗,還有完全顛倒的世界。
變形的車門被拉開了,她見到很多影子圍了上來,還有人們嘈雜的聲音。
“哎呀,不得了,出事了”
“快叫救護車啊”
“你沒事吧”
她聽見了這些人的聲音,只是卻看不清那些臉,昏昏沉沉中她閉上了眼睛,什麼知覺都沒有了。
沈佳人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只是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見到了敞開的窗子,外面的夜色,以及,站在窗前的那一道背影。
那背影欣長,威儀,比外面的月光還要清冷上幾分。
“北嘶”
她想喚男人的名字,只是額頭上忽地一痛,令她倒吸了一口氣。
聽聞動靜,窗前的男人緩緩向她側目,他的眼眸漆黑,幽沉,就像灑滿了細碎的星屑。
“醒了”
“嗯。”
微風涌進來,除了江城市特有的海洋腥鹹味道外,還有消毒水的氣味。
她環顧四望,這才見到自己身處醫院病房。
“你路上出了車禍,昏迷後被人送到醫院來的。”
單北川緩步走到牀邊站定,盯着她憔悴的臉,眉頭微蹙。
“警察調取過事發路段的監控,發現你在途徑那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竟然在打瞌睡”
聽出了男人語氣裏的不滿和責備的意味,沈佳人目光躲閃。
“是嗎,我不記得了。”
“既然睏倦了,休息一下再開車就是了,爲什麼要勉強自己”單北川盯着她,目光灼灼。
她苦笑,“本是想路邊停下的,可說睡着就睡着了。”
“哼。”
單北川一聲冷哼,冷瞥了她一眼,不悅地說,“居然撞成那個樣子,沈佳人,你還真是命大。”
眼瞧着男人很不高興,沈佳人語氣軟了下來,認錯裏又有些討好和諂媚的意思。
“有你在身邊陪着我,我怎麼捨得死呢”
她這刻意到極點的諂媚,一眼就被單北川識破了。
他又冷哼了一聲,似乎懶得理會。
沈佳人討了個無趣,不自禁伸手撫上有些痛的額頭,似乎有傷,但已經被紗布包紮起來了。
一旁,散落着兩件她開車時穿在身上的衣服,明顯可以看到上面沾染了一些刺眼的紅。
看來,雖然沒有丟掉小命,可到底還是掛彩了嗎。
“北川,我已經沒事了,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裏了”她說,“我不想呆在醫院裏。”
“不想再來這裏,你得先長點兒腦子。”單北川冷諷。
沈佳人被抵的有些尷尬,於是只好岔開話題。
“那個話說,你怎麼在這裏”
單北川緊繃着臉說,“醫院用你的手機打給我的。”
原來是這樣。
在她的手機裏,給單北川的備註是“老公”,這樣明顯的稱呼,醫院自然首先聯繫他了。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人,是胖嬸,身後還跟着一名端着托盤的護士。
胖嬸向單北川恭敬點頭,“先生,夫人的衣服,我帶來了。”
“給我吧。”
“是。”
單北川接過衣服,神色冷清地在沈佳人的牀頭放下。
“等你換了藥,我們就回去。”
“啊好。”
護士解開了沈佳人額頭上的紗布,開始給她換藥,而單北川和胖嬸去了外面的走廊。
“先生,這幾天,我一直想聯繫你,可一直沒有辦法,可把我愁壞了。”胖嬸面露難色。
“什麼事”
“哎呀,其實夫人這次出了事,還真不怪她呢。”
聞言,單北川挑眉,“怎麼說”
“夫人她呀,想必是累極了,困極了,所以纔會開車的時候打瞌睡啊”
說到這裏,胖嬸長嘆一聲,“連着幾日,她爲了照顧老夫人就沒睡過一個好覺,說句當下人的不該說的話,老先生和小姐確實有些過分了”
單北川目光一沉,“他們”
“可不是。老夫人需要照顧是沒錯,大可讓家裏下人照顧着就是了,可老爺卻讓夫人去照顧。小姐就更過分了,半夜三經還來找麻煩,夫人困極了,卻連盹都不敢打,唉,真是看不下去了。”
聽完這一席話,單北川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他的臉色,陰沉的厲害。
病房裏,護士剛替沈佳人換好了藥,單北川就大步闖進來,帶着一股冷風。
“北川,你怎麼了”她望着男人明顯陰沉下去的臉,好奇地問。
“爲什麼騙我”他咬牙。
“騙你什麼”
“那老頭子讓你照顧我媽,悠然那丫頭找你麻煩不許你睡覺,今日在軍營爲什麼不告訴我,反而謊稱什麼加班”
單北川目光灼熱,語氣更是毫不掩飾的慍怒。
“我”
沈佳人不知怎麼說,她低下頭,不做聲了。
單母成爲植物人,是她一手導致的,這是她欠下的債,所以這次單老頭子以此爲名刁難她,折磨她,她也只能將苦水往肚子裏咽。
除了忍受,她還能說什麼呢
她越是不說話,單北川就越生氣。
他大步上前,在一個近在咫尺的距離,充滿壓迫的視線,盯的她渾身發涼。
“爲什麼不說我在問你話”
沈佳人緩緩閉上眼睛,苦澀地說,“我照顧咱媽,是應該的”
“這是照顧麼這明顯是刁難”單北川一臉寒霜,“之前你不都是會反抗麼這次爲什麼不沈佳人你告訴我”
“可可是因爲我,咱媽才成這樣的,我又怎麼能拒絕”
她的語氣絕望又無助,睜開眼,眸裏泛起絲絲霧氣。
見到她這蒼白的小臉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顯然,她一直在苦撐着,勉強自己,壓抑着委屈
此刻,單北川冷硬的心臟微微一抽,竟有絲絲痛感。
不過,對於沈佳人受欺負還隱瞞着他這件事,他的火氣可沒那麼容易消除。
小小的病房裏,空氣凝固又沉重。
這時,一道電話鈴聲打破了沉寂。
牀櫃上沈佳人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正是單悠然。
沈佳人剛要去拿,那手機卻被單北川先一步搶去。
他摁下接聽鍵,臉色陰沉,也不說話。
“嫂嫂,你到底去哪兒了讓你照顧咱媽,你就這樣照顧的你還有沒有一點責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