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琛。”
葉簡汐嘴角彎出一抹淺笑。
慕洛琛微微的點頭,冷聲命令,“把他放下。”
兩個警衛順從的放開了安墨卿。
安墨卿站在原地,咳嗽了起來,他的臉色原本就不好,此刻又被捆着,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嗽出來似的。
葉簡汐想讓周文達把安墨卿身上的繩子解開,可還沒開口,妞妞蹬蹬的跑到安墨卿身邊,焦急的問:“爹地,怎麼了爲什麼他們要綁着你”
安墨卿邊咳嗽邊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妞妞眼裏的淚水直打轉,抓住安墨卿的衣服的一角,扭頭瞪着慕洛琛,大喊:“壞蛋叔叔你放開我爹地”
慕洛琛抿着嘴角不出聲。
葉簡汐走到妞妞跟前,說:“妞妞乖,這是大人的事情,你先下去玩好不好姨姨放開你爹地。”
“不要,妞妞不下去,姨姨你先幫爹地鬆開。”
妞妞帶着哭腔說,手依舊死死地抓着安墨卿。
葉簡汐擰了眉頭,擡眸望向安墨卿,道:“安先生”
她話剛說了個開頭,就被另一道聲音壓了下去。
“安墨卿你還我女兒你個畜生,你還我女兒”
景颯颯淒厲的吼着,撲到安墨卿跟前,雙手用力扯住他的衣服,像是要把他撕碎一樣。
安墨卿在聽到她的聲音的剎那,眼睛瞬間瞪到了極致,直直的盯着景颯颯,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妞妞見她打安墨卿,擡起小手用力的推她,“不許打爹地,壞阿姨,不許打爹地”
妞妞連着推了景颯颯幾下都沒能把她推開,張開嘴,哇的一聲哭出來。
景颯颯揪住安墨卿,越發激動,手用力的捶打撕扯着,連妞妞的話都聽不到。
三個人亂成一團。
葉簡汐心煩意亂,上前拉住景颯颯,勸慰道:“景小姐,你冷靜下,我們再說。”
景颯颯哪裏聽得進去
此時此刻她只想找這個害了她一輩子的人報仇
景颯颯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揚手朝着葉簡汐打了過去。
葉簡汐想要躲開,可已經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着景颯颯的手朝着自己的臉打過來,身體僵硬的無法動彈一下。
然而
就在景颯颯手落下來的前一刻,一隻手伸出來,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景颯颯的手落了空。
慕洛琛抱住葉簡汐,臉色冷厲到了極點,擡手毫不留情的攥住景颯颯的手,“景小姐,我們帶你過來,是讓你好好談談,討回公道,不是讓你在這裏發泄怨氣的。”
說着,他猛地推了一把景颯颯。
景颯颯身體打了一個趔趄,站穩了身體後,發熱的大腦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是啊
她來這裏是爲了要回女兒的撫養權的,不是來撒潑打架的。
景颯颯正在愣忡時,妞妞用力的推了她一下,“壞阿姨我再也不要你抱了,嗚嗚,欺負我爹地”
妞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景颯颯疼得心臟一陣陣的抽搐,蹲下身體想要說對不起,請求女兒原諒。
可妞妞把臉埋在安墨卿的腿跟前,根本不看她了。
景颯颯心裏更加後悔,不該一時衝動。
葉簡汐感覺到慕洛琛攥住自己的那隻手越發的用力,微微的掙了下,低聲說:“我沒事的。”
慕洛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摟着她。
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隨之鬆開。
葉簡汐擡眸看着安墨卿,說:“安先生,這是景小姐,景颯颯,當初她在那場火海里,並沒有死去,這四年來,她一直生活在你周圍,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葉簡汐說完,示意周文達把安墨卿解開。
周文達上前,解開了繩子。
直到身上的繩子全部解開,安墨卿依舊怔怔的,像是陷入到自己的世界裏一樣,反應不過來。
過了好一段時間
他微微動了下手,脣瓣翕合着,低聲喃喃。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颯颯怎麼可能”還活着。
他親眼看到大火把整個安家後宅吞噬的,親眼看到他送給她的那枚戒指,留在了一堆菸灰裏
安墨卿直直的望着景颯颯,眼前的身影和記憶中重疊,雖然看不到她的容顏,但一切都那麼相似。
胸中氣血翻涌。
安墨卿的手用力的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驀地死死地盯住慕洛琛,咬牙道:“慕洛琛,這又是你的計策對不對你想不讓我害安家,所以你故意找了個跟她相似的人,想要糊弄我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上當的我不會相信你們的鬼話”
這一定是慕洛琛的陰謀
理智這麼告訴自己,心裏卻忍不住的泛起一絲奢侈的念想。
萬一呢
萬一她真的是颯颯呢
安墨卿感覺自己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要炸開了。
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個人,不和她的視線對視,機械的彎下腰,抱起妞妞,轉身往後院走。
“安墨卿,說到底你沒那麼愛景颯颯,枉你打着愛她的名頭,對安家進行報復,實際上你只不過是,表面上假惺惺的懷念她,暗地裏揣着想要把安老搞垮,然後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
身後驀地響起慕洛琛的冷冷語,安墨卿腳下一頓。
慕洛琛沒理會安墨卿,轉而看向景颯颯,“景小姐,你一開始不出現在他跟前是對的,像這樣的人,怎麼配的上你你放心,我會幫你爭取,妞妞的撫養權,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景颯颯咬着下脣瓣,有血絲從那裏漸漸的滲出來,她望着安墨卿,心嗖嗖的冒着冷風,如處在寒冬臘月天。
他沒認出她。
哪怕她站在他跟前,他也認不出來。
可真是諷刺。
當初是誰,在她的耳邊旖旎細語。
颯颯,哪怕你化爲灰燼,我都會認的你。
一切都是謊。
鹹澀的淚水從眼角落下,景颯颯喉嚨裏,發出輕微的嗬嗬聲,過了好幾秒,她才沙啞着聲音說,“謝謝你慕先生。”
而後,她朝着安墨卿的方向,狠絕的說,“安墨卿,只是過了四年半你就不認識我了嗎還是你根本希望我死在那場大火了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無所謂了,這次我過來,也不是和你算舊賬的,你只要把妞妞給我,我們就此兩清。”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安墨卿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炸裂了,甚至有些分不清,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若是夢境,爲什麼一切都那麼真實
若是現實,颯颯已經沒了,又怎麼會活生生的站在他跟前。
安墨卿佇立在原地不說話。
景颯颯一步步的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懷裏的妞妞,咬着牙說,“你已經奪走了我的一切,難道連親生女兒也要奪走嗎安墨卿,若是你不肯放手,我們就魚死網破”
“你真的是颯颯”安墨卿忽然出聲,打斷她的話。
景颯颯頓了兩秒,譏諷的說:“是,我就是景颯颯,當初原本應該在大火裏燒死的人。”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
安墨卿有些恍惚,每一個說出的字,都隔着一層水幕,讓他聽不到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我憑什麼要給你證明安墨卿,我是景颯颯,這不需要跟你證明你根本不配”
景颯颯眼裏露出恨意。
安墨卿抱緊了女兒,低聲說:“既然你不能證明,那麼女兒我不會給你。”
妞妞是他跟颯颯的,除了颯颯,他誰也不會給。
景颯颯盯着他,咬着牙不說話。
安墨卿耐心的等着。
過了許久,景颯颯下定了決心般,說:“好,既然你讓我證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話音落,景颯颯拿掉了臉上的口罩,然後把帽子也摘了下拉,將自己徹底的暴露在空氣中。
安墨卿望着眼前傷痕累累的人,喉嚨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怎麼也喘不過起來,但這不是盡頭,更讓他無法呼吸的是,眼前的人說的話。
“安墨卿,看清楚了,這是我四年半前逃離火海留下的傷痕這不夠對吧我一一的都跟你說出來”
“我們相遇的那一天,你坐在湖畔釣魚,我拿石子驚了你的魚,你要我賠償”
“大一那年,我們去看流星,你對着流星許下誓,說想讓我做你女朋友你知道我有手寒腳寒的毛病,一到冬天,你就主動給我打水,幫我暖手”
“有一年寒假我們一起打工,我被人騷擾,你拿椅子砸了那人的手,我們被關進監獄一整夜”
“我20歲生日,你買了一個銀的素戒指,你說,現在先欠着,等你以後有錢了,給我換鑽戒”
景颯颯話到一半,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
當初有多甜蜜難忘,這四年來就有千倍百倍的痛苦。
那些甜蜜像是刻在她骨子裏的刀,刺的她像是活在十八層地獄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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