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滿袖天風 >25.構陷
    其實, 從在章丘時起,溫瀾就在有意一點一點向徐菁坦陳自己的真實身份。她不敢一開始就說明事情, 否則徐菁必然難以接受。

    而要不是溫瀾在點滴之中可以不遮掩的痕跡, 徐菁是不可能有之前的任何懷疑,即便徐菁作爲她的母親朝夕相處,溫瀾也能瞞得滴水不漏。

    徐菁在拜菩薩時的話, 令溫瀾着意控制她接受的度, 幾十顆藥丸砸在瓷碗裏,徐菁已是目瞪口呆。

    “這,這是什麼”徐菁問出了自己分明知道答案的問題,她捧起瓷碗嗅了嗅, 和自己用匣子裝好的丹藥也是一般的味道。

    “噓。”溫瀾將一根手指豎起來,做出了在莊道長面前也出現過的動作, 但神態是截然不同的, 在徐菁面前時甚至有點頑皮,“莊道長並非什麼神仙中人,我見過他玩的那些把戲,故此去提醒了一番。只是老太爺年紀大了,不便拆穿,省得他氣衝上頭,有個萬一。”

    溫瀾說得很理所當然一般, 她拆穿了莊道長, 莊道長便不敢騙人, 不要葉家的錢了。

    但徐菁還記得更重要的一點, “他不收錢便罷了,爲何還要倒給錢還有,所以這丹藥也是假的”

    徐菁仔仔細細看自己女兒,難道單憑義正言辭,就能責備得人找回良心可若非如此,女兒又能用什麼手段去威逼呢

    “這種假借神佛名義行騙,是朝廷禁止的,咱們便是官宦之家,繼父是大名府推官,四哥又是大理寺丞,他不想被治罪,自然只能收手,反落了個好名聲。”溫瀾頓了一下,又續道,“阿孃應當還記得我說過,人皆有弱點。你看他仙氣十足,也有懼怕的東西。”

    徐菁怔怔道:“倒是如此”

    溫瀾一直在提點徐菁如何處事理家,一時半會兒不開竅倒也不急,待趙理的事畢後,她還有更多時間來告訴徐菁。

    溫瀾又將莊道長的騙術底子一一揭給徐菁,徐菁聽罷直覺不說則已,一說這九天玄女下凡也沒有那樣稀奇,踩繩這樣的雜耍,大家在瓦舍都看過,看來難得的還是莊道長那嘴皮子。

    “不錯,像他們這樣的人,功夫三分在手上,七分在嘴上。”溫瀾見得多了這樣的人,“他們同走街串巷的陰陽生、巫娘也沒有太大區別,阿孃平素知道哪些可取哪些不可取即是。”

    “比如這回春丹,便是下功夫煉出來的,加了不少名貴藥材,說是丹方,我看藥方還差不多,他若去做道醫還可信些。此方調養精神,不過藥性過補,所以得慢慢喫。”溫瀾將那些丹藥都替徐菁收攏到匣子裏,“阿孃你在喫補肝的藥,爲免藥性相沖,就不要用了。可以叫父親一旬服一次,他在這位子上耗心神,正得用。”

    “至於我,”溫瀾淡淡一笑,“我自覺沒什麼虛的,倒是用不着。”

    徐菁總是被女兒三言兩語說得服氣,此時也不例外,“唉,你都打點得很清楚,咱們娘倆個反倒像是掉了個兒,盡是你在提醒我。”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溫瀾攬着徐菁道。

    母女兩個正是溫情脈脈,車架忽而大大顛簸了一下,溫瀾皺眉,探首去看了看。

    家僕連忙道:“夫人、姑娘沒摔着吧是有放羊的過,避讓間顛着了。”

    溫瀾的目光在趕着羊的老漢身上一掃而過,又再探出來些,回頭看了看,鎮定地道:“無礙,去看看祖父、祖母可受驚了。”

    趁着這功夫,溫瀾回來極快地小聲道:“阿孃,從這一時起便小心一些。”

    徐菁還未從方纔的溫情中回過神來,“怎麼了”

    “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有人盯着我們多半是皇城司的察子。”溫瀾垂目道,“就像先前父親說的,他得罪了禁軍與皇城司,人家自然要有所回報。”

    徐菁坐立不安,“那要去同老太爺說嗎那些察子會怎麼做”

    “沒事,”溫瀾摸了摸徐菁的手,“就別讓老人擔憂了,還記得父親說麼,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們找不到把柄自然散了。”

    她還有後半句沒說出來,皇城司若是把你裏外翻過一遍,發現你真是個完人,半點能拿捏的錯處也沒有,下一步當然不可能是散了,而是構陷。

    然而皇城司構陷之法,這麼說吧,一半兒是溫瀾首創的,另一半兒也是她在任時負責教習的。

    .

    因突厥探子的事,葉謙行事愈發小心翼翼,尤其是聽說皇城司的察子在窺伺他家之後,他還特意去找了大哥葉誕,希望得到大哥的支持,一起約束家中上下。

    他父母在,並未分家,若是其他房出了問題,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如今和二房關係又不大好,更要大哥做箇中人。

    葉誕心道還要你來說你這時候纔想起小心未必有些晚了吧

    心中雖說極爲滄桑,爲了這個家,做長兄的還是要撐起來,葉誕緩緩道:“我知道,我會提點老二的。家中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青霄同皇城司打過數年交道,還算有些瞭解,他也會上心的。”

    “這就再好不過了”葉謙道,“我凡事多來請教大哥和侄兒。”

    葉謙這廂正擔憂着自己的安危,比他先出事的,反而另有其人。

    這日在衙門中,葉謙正在處理政務,忽而有府吏來報,禁軍與府下的巡卒吵鬧起來了。他心中暗歎,這禁軍本就刺頭多,因他得罪了三衙指揮使,有些愈演愈烈的勢頭,真是不勝其煩。

    府中上下只要知道對方番號,便知道和葉謙有關,故此都來告知他。

    葉謙嘆了口氣,強打精神道:“事由如何,且將人都帶到堂上來,我問一問。”

    府吏應了,迴轉去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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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可是這一傳,傳得有些久,再回來時便一臉驚慌了。

    “怎麼了,打起來了麼”葉謙急問道,“人呢”

    “葉推官,”府吏嚥了口唾液,“禁軍都急令回營了,那,那個禁軍馬軍司指揮使被下御史臺獄了”

    葉謙只覺腳下踩着棉花一般,飄飄浮浮,極不真切。

    三衙指揮使的身份何其特殊,馬軍司指揮使進了御史臺獄,又得是何等動靜的案子,難怪他那點事人家再關心不上,全都縮回營了。

    可是這馬軍司指揮使到底犯了什麼大事葉謙也是靈光一閃,問道,“你可有問過,馬軍司指揮使是直接入御史臺獄,還是從其他處轉過去的”

    府吏搖頭,“我知道的也不真切”

    葉謙也顧不上處理公務了,趕緊去其他同僚那裏探聽,此事正飛速地傳遍京師上下,自然有消息靈通的人神神祕祕地道:“馬軍司指揮使,是自承天門轉去的烏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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