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滿袖天風 >29.頭面
    葉青霄悶悶不樂地換好衣裳, 深深有種被溫瀾羞辱的感覺,他就知道溫瀾還是那樣心眼壞透了, 丁點事也記到如今。

    她能不認路她就差過目不忘了, 能進錯房麼,那趁早從皇城司告老還鄉吧

    葉青霄出去時,溫瀾還未出來, 畢竟她現在是女子身份, 梳洗得比他要慢。葉家已請了大夫來,青雲雖救醒了,但畢竟幾乎氣絕,又驚悸過度。

    大夫驗罷鄭重地說, 青雲口鼻喫水太多,再晚一些就真救不回來了, 即便如此, 現在也要好好養着。

    白氏亦步亦趨地跟着大夫,確認了青雲無恙後,纔鬆下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氣,自己也雙腿一軟,險些倒下去。

    葉訓把妻子扶着,神色不大自然地道:“這次多虧了青霄和揚波,否則我兒危矣。”

    白氏心情極爲複雜, 她雖然厭惡極了三房的人, 尤其是在徐菁和揚波那裏碰得頭破血流之後, 甚至即便葉謙升官了, 她也難以拉下臉去討好。然而如今揚波救了青雲,葉謙也搭過手,她心底實在很難再說什麼不中聽的話。

    雖說仍有點心結,白氏仍是給葉謙和徐菁行禮,吶吶道:“回頭我再備謝禮,若不是青雲的兄姐,青雲有個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大家都知道,白氏平日最是溺愛兒女,有個頭疼腦熱、刮擦青腫都能嚷嚷三天,遇着這種事,難怪氣焰全無了。

    葉謙心底還是有些痛快的,侄子是肯定要救的,回過頭能看到二哥夫婦主動低頭,也是難得。

    面上葉謙還是淡淡道:“都是一家兄弟姊妹,這是應該的。”

    他這話一說出來,葉訓夫婦難免又想起那時白氏和青雪指認青霄、揚波有私情,不禁臉上發熱。

    “好了,你們還知道這點就好。”葉誕說道,“待青雲大好了,老二還是得好好教一教,這個年紀了還如此毛躁,把自己折騰得溺水,這是園子里人多,倘若在郊外哪裏有人來救他弟妹平日過於溺愛子女,定然要嚴加管教。”

    放在平日,白氏肯定是不會認的,這時卻不得不點頭,她自己也心有餘悸着。

    移玉給溫瀾把頭髮絲都擦得乾乾的,只有一點兒溼氣,這才作罷。

    “姑娘,二房那頭,有人挑唆了一番。”移玉一面給溫瀾挽發一面道。

    溫瀾頓了頓,“嗯”

    移玉小聲道:“大夫給雲哥兒看過了,說是差些救不回來,知道沒大礙大家也散了,二房那邊,白氏的表嫂同她說,青雲少爺蹊蹺落水,說不定是皇城司爲了報復大房和三房乾的,只因不便直接對大房、三房下手。”

    溫瀾竟笑了出來,“這倒是個法子,若是如此,葉訓夫婦豈不恨上我們,葉家內裏亂起來,省得人出手。”

    移玉也抿嘴笑了笑,“他們哪裏知道外人手伸不進來。最好笑的是,你知道二夫人怎麼答的”

    溫瀾思及白氏的德性,輕笑道:“她這次若還不長記性,便真是沒救了。”

    “還好,二夫人斥責了表嫂一番。”移玉給溫瀾學了學,白氏一聽便炸了,直問表嫂是不是想被她告到皇城司去了,她兒子有多粗心大意,毛毛躁躁,她自己知道,這要是人禍,也是青雲少爺自己造出來的。

    白氏的表嫂被吼得啞口無言,那誰叫平日白氏就不服輸,她竟沒料到白氏這次痛快認了,畢竟白氏面上對三房也帶着點彆扭,沒有太親近。

    “還不算笨到無可救藥。”溫瀾淡淡道。白氏爲人厲害,平日得罪得人也不少了,她那表嫂這麼說,誰說得清是爲白氏着想,只不過心眼不夠用,還是故意害白氏。

    移玉笑着點頭,這白氏對着其他人撒潑時看着倒也有意思,一想到她衝表嫂嚷嚷“我上皇城司報告你毀謗朝臣了”就覺得好笑。

    .

    葉謙走馬上任大名府通判,徐菁也跟着升了一升受封了個恭人誥命。

    說來原先葉謙也要給徐菁請誥命,他成親後便升了官,於是回京來才請,誰知道還未等請下來,又飛速被拔擢,待一下來,便是恭人了。

    誥命文書一拿到,溫瀾便將頭面鋪的人叫到了府中來。

    徐菁起初還不解其意,“可是有什麼問題還不到看賬的時候,我瞧着他們素日生意做得也好。”

    “阿孃如今是命婦了,頭面該換一換了。”溫瀾說道。

    徐菁忙道:“我這裏絹花、簪釵盡足,倒不必特意打新的。日後有用,再打吧。”

    若非命婦,尋常婦女首飾不得用金子、珍珠、翡翠,多用些銀、玉,民間更多得是用鐵釵、木簪的。

    不過這命婦裏,也有高有低,家境有好有壞,也不是人人都能滿頭珠翠。

    徐菁想着倒不必特意去打新的,只是日後多了選擇罷了。

    溫瀾徑自道:“阿孃,我們鋪子進息那麼多,不就是給用的,您平時在家中主理經濟,閒暇之餘把玩些金銀珠翠也好,京中時興樣式多,您只管挑就是了。”

    徐菁心裏砰砰跳,揚波說得可真吸引人,哪個女子不愛俏,她也喜歡好看的首飾。揚波那句鋪子進息就是給用的,更是讓打算慣了的她心頭一陣發熱,趕緊握住了揚波的手:“我的兒,你要多爲自己着想,你正青春年少,纔是應該多打些首飾,日後帶到夫家去。你若是也嫁個有出息的夫君,封個誥命,也儘可以滿頭珠翠了。”

    “阿孃,我知道的,現在不是說您的事麼,受封是喜事,莫要節省。”溫瀾反手握着徐菁的手。

    一旁的移玉也勸道:“是呀,夫人日後有宴請,也得配幾件好首飾。京中都知道咱們夫人資妝甚多,若是還用銀首飾,豈不顯得慳吝。”

    她心中卻是想着,溫長官要什麼滿頭珠翠,往年每到年節,朝廷給官員發幡勝絹花,簪在發上那纔好看得多,整個皇城司,也沒有比溫長官更俊俏的。

    徐菁聽罷,想着也是這個道理,如今在京師,凡事不論自己喜好,還要顧及他人眼光。

    溫瀾將頭面鋪的掌櫃叫來,掌櫃帶了幾個夥計,擡了箱籠來,裏頭盡是一格格的樣子,也有成品,一打開,滿屋子都被映得金燦燦一般。

    身旁伺候的丫鬟都不錯眼地看,光是看看心都跳得快些了,這可太羨慕三夫人了,嫁妝多就是有底氣,首飾隨便打。

    徐菁眼花繚亂,聽掌櫃介紹樣式。

    “東家,近來京中都愛做鏤空的花樣,像是這兩支,您喜歡什麼花,咱們也可以鏤刻兩支,不拘是時花,近來有位夫人訂做了,簪頭是小亭子,也有意思得很。”掌櫃滔滔不絕地道,“還有這樣的金簪,您看看,我們的工匠手藝一流,整個做成龍形,龍身上的鱗片都栩栩如生。鳳簪也好看,這翎羽還做成了活動的,搖曳起來多好看。”

    徐菁挑花了眼,摸着哪個都覺得不錯。

    “這麼一樣樣的選得選到什麼時候。”溫瀾雖然細心地考慮到了給徐菁打首飾,但還真不耐一個個挑,說道,“我看了,你這裏看着樣式多,大致上簪釵也就是十三種樣式,冠、梳、篦也是十來種大體變化,先照着這個每樣來兩三套,金玉珠翠輪着來。另外項鍊也多打幾副。”

    徐菁:“”

    溫瀾說得太乾脆了,掌櫃一愣,隨即連連點頭,“這也是好法子啊,夫人您看”

    “這也太”徐菁快說不下去,“我哪裏戴得了那樣多。”

    “不多吧,阿孃多換換。”溫瀾心裏算了算,京中愛打扮的女娘,匣子裏都裝得滿滿的,可能她這一次叫打了,徐菁才覺誇張。

    掌櫃也在旁邊勸道:“對啊,東家,您看這又要分配的衣裳、場合、節慶,算下來也不算多的。”

    徐菁瞪着眼睛,又想拒絕,又難以割捨,這麼橫掃一大把頭面簡直是她夢裏纔會出現的,她真沒習慣自己有錢了。

    “就這麼定了吧。”溫瀾按住徐菁的手說道。

    掌櫃也看出來夫人心底還是願意的,連忙記了下來,接下來只定花樣就行。

    溫瀾又看了看格子裏的飾物,想到葉家幾個小姑娘也是正當年紀,這裏有成品,便道:“這個漆紗的銀冠,那個小玉冠,還有玳瑁鏤刻插梳,也給我留下來,我們府裏還有幾位姊妹。”

    溫瀾這三言兩語,將原本可能要挑上一天不止的行爲大大縮短了,徐菁這裏挑着花樣,那邊她叫僕婢把冠梳包了送到其他姑娘那兒,漆紗刻花蝶的銀冠給青霽,小玉冠送給青雩,一對玳瑁鏤鳳形的插梳就送到青霂那裏。

    那邊廂,青霂收到了禮物後,插在髮髻兩邊比了比,好看是好看的,便是換在從前,她收了揚波這裏的禮物,都不好意思對揚波再有微詞。

    當然,青霂還是會想一想揚波送自己頭面,怕是因着四哥的面子,再問一問,其他兩位姑娘那裏也收到了,又思及應該是做掩飾吧。

    她遇着四哥後,便忍不住說道:“四哥,揚波姐姐送了我一對插梳。”

    “她沒同我說啊”葉青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送你做什麼送了你”

    青霂眨眨眼道:“還送了青霽和青雩銀冠、玉冠,聽說今日三嬸打了許多頭面。”

    那怕是順帶送些禮。葉青霄先放下心來,隨即心內極快地冒出一個念頭:怎麼我沒有

    他也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白着臉腳步虛浮地走開,心裏暗恨溫瀾這個混蛋,害得他都胡思亂想起來。

    不過,不過到底爲什麼他連根束髮簪也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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