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滿袖天風 >33.便宜
    溫瀾自小因緣巧合被陳琦買下後, 在皇城司待到如今,守衛過宮門, 也做過給諸殿灑掃、巡察的差事, 官稱即是約攔親從官、護門親從官,等大些後,還做過教閱親事官, 也就是專司訓練兵卒。早在她還守殿門時, 就與東宮相識了,那時趙琚還是個孩童,但心地純善,待宮人極好。

    陳琦寵信她, 不計其女兒身,只看能力, 特向陛下求情, 後來隨着溫瀾年紀漸長,掌權日重,儲君也知悉了她的身份。

    陛下爲讓趙琚熟悉政務,包括如何伺察百官、民間之事,皇城司時而會去講解京中百態。

    因得子甚晚,陛下也急於扶持東宮,早早爲他訂下親事, 十三歲便與太子妃成親。溫瀾記得, 兩人定親時還是兩個小娃娃, 便是後來成親時, 看着也像過家家一般。

    再想想夢中,趙理謀反,吳沁的祖父守在殿前,寧死不從,慘死刀刃之下,溫瀾來不及相救,只狼狽地將趙琚帶走。趙琚哭得雙眼幾乎瞎了,他抱着溫瀾的手,求溫瀾把吳沁救出來。可是溫瀾沒法告訴他,吳沁已經在反賊相逼下自刎

    夢中的情形一幕幕出現在眼前,與趙琚、吳沁攜手露出笑顏重疊,溫瀾吐了口氣,面上仍是沒什麼表情。

    眼見已到了御街,接近皇城,溫瀾避開葉青霄,叫住了趙琚,“兩位小少爺,今日遇到我的事情,切勿對他人言說。”

    趙琚沉吟片刻,“連阿爹也不能說麼”

    溫瀾眼神閃爍,趙琚問到了點子上。

    趙琚看着她,想了想道:“那你何時能報事”

    他相信溫瀾,就像陳伴伴之於阿爹一樣,若是連溫瀾他也無法信,那麼偌大的京師,他也不知道該叫誰替自己辦事了。

    溫瀾與趙琚有一絲默契,她知道趙琚大約也感覺到她隱身在京內是要察事,低聲道:“歸期未定,來日必集卷呈於案前。”

    趙琚比溫瀾還矮上一些,仰臉道:“我等着。”

    溫瀾抱拳一禮,又對吳沁道:“沁少爺”

    她對女子總是柔和一些,才說了幾個字,吳沁已吐了吐舌頭,說道:“這次已玩了盡興,日後不敢了。”

    溫瀾失笑,“出門總是要帶護衛的,若喜歡瓦舍藝人,儘可以宣到府上去。”他們正是貪玩的年紀,因此溫瀾也不多說,免得他們心底反而更願意出門了。

    她正最後叮囑着,忽而聽到遠處有呼喊聲,側首望去,竟是皇城內隱隱現出火光。

    溫瀾臉色微變,“宮中走水了。”

    看上去火勢還不小,趙琚也有點慌了,他原是安排妥當,不會被發現。可若是宮中走水,慌亂之中,各殿定然要保證主子們安然無恙,說不定此時陛下都知道他不在宮中了。

    趙琚連忙求助地看向溫瀾:“怎麼辦”

    溫瀾無奈地道:“我叫葉寺丞帶殿下去找馬園園吧。”

    親從官拱衛皇城,倘若宮中發覺殿下不在了,只好叫馬園園來做這個僞證,假稱他唯恐火勢過大,帶着殿下避開了。

    趙琚這才鬆了口氣,若讓人知道他帶着吳沁一個護衛也沒有偷溜出宮,怕是免不了大喫排頭。

    溫瀾讓葉青霄把趙琚和吳沁帶去找馬園園,自己卻將帷帽戴好,去找王隱。

    這火勢大得她看着不對頭,說不定都蔓延到兩宮去了,心裏頭隱隱覺得不對勁,不大像無意走水。溫瀾在皇城司這麼久,極爲敏銳,或是說多疑。有些時候,有些案子,看着毫無差錯,她心裏總有糾結,這時十有八九真有內情。

    這一待,到了夜裏溫瀾纔回葉府。

    這火勢果然極大,到了傍晚方纔悉數撲滅。還未查出起因,但火勢一度蔓到兩宮去了,宮中亂得很,忙着救火。陛下震怒,命皇城司徹查此事。

    王隱裝着病窩在府中,與溫瀾議事,這差事便落在了覃慶與另一位勾當皇城司遲易身上。

    溫瀾莫名從中嗅到了一絲危機。

    現在還未到嘉寧八年,可是,在她的干涉之下,趙理屢屢受挫,早已不能盡似夢中了。她動作頻頻,雖未留下痕跡,但事發之多,以趙理的心眼,難免覺察出異樣。

    不過此事必沒那樣簡單,若說有人蓄意縱火,也不似衝着陛下與東宮去的,畢竟火從外間燒起,東宮甚至不在宮內。那若非其他人,便是其他由頭了,只是溫瀾一時還不能確定。

    溫瀾早已想到趙理遲早覺察,準備好面對這種情形,甚至有些許興奮,

    .

    皇城走水一事甚大,第二日連府中的女眷都在議論此事。

    徐菁也問及葉

    謙:“夫君,火勢可嚴重已撲滅了麼”

    “唔,蔓到兩宮去了,昨日已撲了,燒傷、薰傷了好些宮人。”葉謙一想起那慘狀,連連搖頭,“今日怕還要重議此事,陛下已着皇城司徹查了。”

    “這天乾物燥的,是該小心些。”徐菁唏噓道,“昨日那火光,府中都看到了。”

    葉謙沒說話,現在還不知此事是不小心,還是有人蓄意爲之,事關皇族安危,哪能輕下定論,只引開話頭道,“宮外還有幾戶民居也牽連了,上府衙來索要賠償。”

    雖然民居與皇城隔着些距離,但是火仗風勢,京師百姓,尤其是與皇家比鄰而居的人家,膽子大得很,要是大名府不賠錢,他們能敲登聞鼓去向陛下討要。

    徐菁在章丘鮮聞此種事,好奇地問了起來。

    另一頭,葉青霄也偷偷去找溫瀾,“你昨日上哪兒去了,挺晚了都不見回來。”他把殿下送到馬園園處,再折回來,卻不見溫瀾在家。

    “安排一下事情。”溫瀾說道,“陳燁柏的事情我要不要解決掉”

    “哦”葉青霄訥訥道,“你好生處理便是,反正你不能同他結親。”

    他想着又看了溫瀾一眼,難怪溫瀾經常對自己陰陽怪氣,又保證不會碰他妹妹,他妹妹們那樣可人,原來是溫瀾身子有缺陷。

    溫瀾自小跟着陳琦,她自己定然也不想的,能力出衆,偏偏並非完人,只能困於皇城司銳利的言辭下藏着這樣的真相,令葉青霄不知什麼滋味。

    溫瀾看葉青霄眼神閃躲,思及他昨日看到的,恐怕這傻子終於發現她不是男子了,問道:“你還在想昨日的事”

    葉青霄埋着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其實以前也有人這樣編排你,後來都覺着不可能,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會被發現。”

    溫瀾一皺眉,以前有人猜過她是女子嗎

    不對啊,那些尖嘴之人,分明只揣度過她是

    溫瀾一看葉青霄,試探地道:“你不會看不起我”

    葉青霄立刻擡頭道:“陳伴伴便是勤公潔己,得陛下愛重,人人稱頌,追贈忠恪二字。我從前與你雖然不對付,也是各有司職,你比那些輕率驕奢之人好多了”

    溫瀾:“”

    沒錯了,拿陳琦出來說事,這傻子果然以爲她是內侍了。

    葉青霄見溫瀾面色陰晴不定,以爲自己說得還不夠誠懇,又半帶安慰半是私心地攬住溫瀾的肩膀,只覺她摸上去身形確比普通男子要單薄,一股淡淡的香味散來,他驚訝地想,甚至有點溫香軟玉的意思呢

    溫瀾在手底一僵,更讓葉青霄覺得溫瀾也有脆弱的時候,不禁摟緊了一點。

    溫瀾:“”

    葉青霄只見溫瀾的臉色一點一點變了,正覺得不對勁,想抽身逃了之際,溫瀾已暴起一把將他摁在地上,“我像內侍啊你覺得我像內侍是嗎”

    “哎呀。”葉青霄反手去推溫瀾,“你還吃了吐啊,我又沒笑你。”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抱的那一下出了問題,懊惱地道,“我,我就是抱抱你,沒什麼壞心眼的”

    說罷自己竟然也有些心虛,因爲他無法否認自己心生遐思。那他也不想啊,這可是溫瀾。

    而且他竟然還一時頭昏心熱,佔了溫瀾便宜,溫瀾會不會覺得他有意羞辱。

    溫瀾毆打了葉青霄一頓,小聲道:“等我回宮了,就讓陛下給我和你妹妹賜婚。”

    “不”葉青霄慘叫一聲。

    葉青霄腫着臉回去,被兄妹們見到了都嚇一跳,他只敢說是摔着了,唯獨在葉誕面前吐露了實情,但也只敢說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溫瀾,被揍了一頓。

    他看着父親心疼不已的樣子,哪敢告訴父親自己是鬼迷心竅佔了溫瀾便宜。

    不多時,移玉又來了,斜睨着他拉長聲音說:“四少爺我們姑娘讓我來,把小狗要回去。”

    葉青霄:“”

    溫瀾太幼稚了,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的。

    葉青霄把麪人兒拿了出來,依依不捨地道:“你叫她別生氣了,冷靜,不要遷怒他人,有什麼都都衝着我來吧。”

    移玉看葉青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紅暈,狐疑地道:“衝着你來什麼”

    葉青霄驚醒了,這才發覺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胡話,好像沒過腦子便開口了,冷着臉道:“帶着你的狗,快走。”

    嘁。移玉拿着麪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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