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錚點點頭,囑咐道:“每日的解毒湯藥你務必謹慎,不要假手他人。”
鬼煞領命,“眼下卿卿姑娘沒有大礙,好好歇着便可。”
他拔針退下後,燕南錚低啞地問卿卿:“想喝水嗎”
蘭卿曉輕輕點頭,鼻尖發酸,眉骨痠痛,眼角溼溼的,心裏早已風起雲涌燕王又一次救了她這條小命,她是不是應該忘記之前他要殺她滅口那件事是不是應該徹底原諒他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很矛盾。
不過,原諒不原諒又有什麼區別又有什麼關係
她早就決定斬斷情根,以後無論他對她怎樣,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能表露自己的心思,不能對他抱有幻想,不能再陷入他的溫柔漩渦裏。
燕南錚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接着把茶杯放在她脣邊,喂她喝水。
蘭卿曉小口地喝了,心裏流淌着暖流。
“卿卿,現在感覺好點嗎今晚你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跟本王說說。”他低沉的嗓音帶着胸腔裏的震動,迷人心魂。
“嗯。”她簡單地說了一下,聲音輕緩而微弱。
“看來還是那塊花酥和晚飯有問題。你確定沒喝過茶水”
“沒有。”
“針工局的人應該不可能害你,不過必定是外邊的人收買了針工局的人給你下毒。”
“是什麼人要毒死奴婢”蘭卿曉蹙眉,近來對她恨之入骨的也就是雲露了。
莫非是雲露對她下毒
燕南錚囑咐道:“這陣子你務必當心,喫的喝的用的尤其小心。”
她點點頭,他又道:“本王會查清楚,你無需費心這件事。”
她苦笑,“查到了又能如何”
若真是雲露下毒,她還能怎麼樣雲露有昌平公主這個祖母護着、寵着,即便是他和劉大將軍,估計也很難動雲露一根毫毛。
“本王會爲你討一個公道。”他的眉宇繚繞着凜寒的殺氣,至少要讓那個人不敢再下手。
“殿下無需爲奴婢的事費心。”蘭卿曉輕淡道,想掙開來,四肢卻綿軟無力,根本掙不開,只好道,“奴婢想睡了”
燕南錚把她放下來,爲她拉好棉被,“安心地睡吧,本王在這兒。”
許是身子虛弱的緣故,她的確累了,閉上雙眸就沉沉地睡去。
他靜靜地凝視她,好似永遠也看不夠,這張清瑩素雅的小臉宛若南域的水仙花,清雅天然,好似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種幽靜的芬芳吸引着他,讓他欲罷不能。
看了片刻,他坐在牀尾,靠着大枕,棉被蓋着身軀,像上次一樣守夜。
直至窗紙映出外面的晨曦之色,他才被嘈雜聲、叫嚷聲吵醒。
在外面大喊大叫的是劉大將軍。
鬼見愁、鬼煞攔着劉嵐徹,他破口大罵,執意要把燕王罵出來。
昨夜,京郊大營的新兵鬧了事,他得到消息便匆匆趕出城去處理。處理後夜深了,他便沒有進城,在大營歇下。墨七傳消息給他,墨九叫他幾聲,他睡得熟沒甦醒,墨九便想着反正卿卿姑娘有燕王的照顧應該不會有事,就沒有繼續叫公子。
天剛亮,墨九再次叫劉嵐徹,這回劉嵐徹醒了,聽了稟報後炸了毛,把他痛罵一頓還不解氣,把他揍了幾下才罷休。
“你是豬嗎凡是卿卿的事,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本將軍,不可貽誤”劉嵐徹下了死命令,睚眥欲裂地瞪他,“就算本將軍快死了,也要稟報記住了嗎”
“小的記住了。”墨九心裏那個悔恨啊,昨夜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沒有叫醒公子呢
劉嵐徹匆匆趕到皇宮,徑自來到存墨閣,可是這兩隻鬼門神死也不讓他闖進寢殿。
燕南錚下牀披衣,開門出去。
看見他從寢殿出來,劉嵐徹知道他和卿卿一整夜共處一室,心裏頓時火燒火燎起來,“卿卿呢”
燕南錚吩咐宮人去沏茶,爾後道:“卿卿還睡着,不要吵醒她。”
劉嵐徹心急如焚地問:“昨夜她中毒了眼下沒事了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事沒必要瞞他,燕南錚一五一十地說了,劉嵐徹震怒,“竟然有人給卿卿下毒待本將軍抓到那人,一定將他五馬分屍”
“昨夜鬼見愁去問了卿卿的姐妹,得到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
“那花酥是衣房的宮人拿過去給繡房的人喫的,不過本王覺得,卿卿未必會喫花酥,在花酥裏下毒,未必能讓卿卿中毒。”
“那飯菜裏更不好下毒,那麼多人一起喫,如何下毒”
燕南錚的桃花眸冷冷地凝起,銳氣迫出。
酥和晚飯,都沒辦法精準地下毒,那下毒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宮人奉上熱茶,他們一邊想一邊飲茶,想得頭快破了,還沒想到。
他煩躁地走來走去,“燕王,你想到沒”
燕南錚搖頭,劉嵐徹狂躁地問:“那你猜到是什麼人毒害卿卿嗎”
“近來對她恨之入骨的人,你想不到嗎”
“雲露”劉嵐徹眉宇絞擰,殺氣騰騰,“本將軍去查查衣房那個宮人”
“本王正有此意。”燕南錚眼裏的戾氣似要吞噬人,“今天本王要去一趟太尉府,你去嗎”
“去當然去”劉嵐徹咬牙切齒道。
卿卿不知什麼時候才醒,他們先喫早膳。
劉嵐徹着實餓了,風捲殘雲一番後就趕往針工局。
半個時辰後,他帶着衣房的宮女回來,十分的解氣,“本將軍威脅兩句,她就什麼都招了。”他疾言厲色地喝道,“說一五一十地說”
那宮女跪在地上,恐懼得瑟瑟發抖,快哭了,“奴婢是受人指使昌平公主以奴婢的弟妹的性命要挾奴婢奴婢不得不爲她辦事大將軍饒命,燕王殿下饒命”
“你如何知道卿卿會喫花酥如何知道她會拿哪一塊”燕南錚冷酷地問。
“奴婢在最底下的兩塊花酥抹了毒把花酥給了翎兒翎兒與卿卿要好,一定會給卿卿留一兩塊的”她結結巴巴地說道,因爲極度的恐慌而嘴脣發顫。
“卿卿中的毒有兩種,另一種怎麼下的”劉嵐徹又問,一副隨時會把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奴婢觀察了幾日,知道卿卿的飯盒放在哪裏。昨日奴婢謊稱去茅房,偷偷潛進飯堂,把毒藥抹在她的飯盒裏。”
“該死”他怒得擡腿踹她的胸口,力道很大。
這宮女倒在地上,眉頭緊皺,好似很痛,也許是胸骨斷裂了。
他惱恨地下令:“將她收押地牢,擇日發落。”
侍衛迅速帶走她。
想到昨夜卿卿險些喪命,劉嵐徹恨不得想殺人,“有這個人證,昌平公主無從抵賴了吧。”
燕南錚冷冷道:“你想稟奏太后娘娘,請太后娘娘治皇姐的罪”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太后娘娘未必願意因爲一個繡娘而治罪皇姐,牽一髮而動全身,太后娘娘考慮的是大局,大局爲重。”
“那如何是好”劉嵐徹更煩躁了。
“本王自有辦法。”燕南錚高深莫測地凝眸。
蘭卿曉甦醒後,覺得好了許多,四肢有點力氣了,臟腑也不痛了。
劉嵐徹立即蹦到牀前,滿目關切,“卿卿,你沒事就好了。還覺得哪裏不適”
她搖頭,“有點餓了。”
燕南錚暗暗鬆了一口氣,“鬼見愁去端早膳了。”
不多時,鬼見愁送來早膳,對殿下使眼色,表示已經檢查過這些膳食,沒有問題。
聞到食物的清香,蘭卿曉的小腹咕嚕嚕地叫,狼吞虎嚥地喫起來。
劉嵐徹看見她氣色不好,小臉白如雪,沒有半點生機,心似被什麼揪扯着,難受得很。
此時想想,他方覺得後怕,倘若昨夜燕王已經出宮,卿卿中毒了,可以想誰求助即便是玉麗嬪相助,太醫院的太醫會解毒嗎
一不小心,他就永遠地失去卿卿了。
這冰寒刺骨的冬日,他的脊背滲出冷汗。
蘭卿曉喫完了,恢復了不少體力,笑吟吟道:“大將軍,殿下,奴婢沒事了。”
燕南錚道:“接下來的五日,你還要服解毒的湯藥,每日兩次,本王會派人送給你,你要按時服藥。”
她點頭應了,不敢跟劇毒開玩笑,畢竟還要保住這條小命。
之後,他說今日不查案,她跟他們告辭回針工局。
劉嵐徹叮囑她回去後還要多加休息,千萬不要太過勞累。
她走了之後,他問:“現在就去太尉府”
燕南錚清冷道:“還要等吉時嗎”
劉嵐徹被懟得心情不爽,不過還是罷了,不跟他計較了。因爲接下來,他們要並肩作戰。
來到太尉府,他們求見昌平公主,僕人說老夫人身子不適,不見客。
“不見也得見讓開”劉嵐徹冷厲地怒喝。
“若皇姐不見本王,本王只好勉爲其難地把近二十年來太尉府的香豔祕密散播出去。”燕南錚氣定神閒道。
“對昌平公主再不見本將軍,本將軍就把你們公子把軍餉中飽私囊的事稟奏太后娘娘。”劉嵐徹兇光畢露道。
僕人慌了神,立即去稟報管家,管家再去稟報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