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了,痛入骨髓。
原來,殿下當真喜歡卿卿,爲什麼
明明她與殿下相識在先,明明她的出身、才貌比卿卿好,爲什麼卿卿可以得到他的青睞
“殿下當真喜歡卿卿”她不甘心,雖然她沒有資格質問他。
“是。”燕南錚淡漠道。
“爲什麼”玉肌雪晶瑩的淚珠轟然傾落,啞聲道,“本宮自問不比她差,殿下爲什麼不喜歡”
“感情之事從來沒有爲什麼,喜歡便是喜歡。”他冷若冰霜道,“若非卿卿求本王,本王不會饒過你。”
“呵呵”她自嘲地笑起來,“沒想到本宮保住一條命還要靠她,這是不是很諷刺”
最悲哀的莫過於此,她喜歡的男子因爲她的好姐妹的求情而饒她一命。
淚水長流,心痛如刀割,她語聲黯啞,問道:“倘若我沒有進宮,殿下會不會對我有半分憐惜”
燕南錚薄脣輕啓,冰寒道:“不會。”
玉肌雪預料到這樣的答案,心如刀割,可是不親耳聽他說,她就是不甘心。
他接着道:“卿卿珍惜、看重你這個姐妹,你卻要毒死她。若有下次,本王絕不輕饒你好自爲之。”
她望着他絕然離去,淚流滿面,痛得無法呼吸
她明白,她與燕王之間的事,與卿卿無關。
即使沒有卿卿,燕王也不會對她有半分憐惜之情。或許,這就是她的命。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還能再殺卿卿一次嗎再也下不了手
夏風暖熱,豔陽高照,刺人的日光在長空流轉。
燕南錚踏入天子寢殿,葉落音迎上去,輕輕一禮,“燕王殿下,陛下在寢殿等您。”
他點點頭,朝裏面走去。
寢殿裏依然縈繞着淡淡的酒氣,不過比前幾日亮堂許多,所有擺件都放回原位,擺得整整齊齊。慕容文暄站在窗前,負手而立,身姿頎長清逸,背影孤獨而冷。
聽聞腳步聲,他轉過身來,“九皇叔,你來了。”
“陛下有事吩咐臣”
燕南錚不動聲色地問,這些日子他攝政,沒有朝議,也沒有逼迫陛下退位,也沒有給滿朝文武一個確定的答覆,好似有意將陛下的身世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慕容文暄坐於案前,斟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對面,“朕想和九皇叔說說心裏話。”
燕南錚坐在他對面,端起茶杯飲下。
“九皇叔不擔心朕在茶水裏下毒嗎”慕容文暄詫異地問。
“臣相信陛下心存仁善。”
慕容文暄苦笑,拉雜的鬍子已經刮掉,前幾日的頹廢與憔悴一掃而空,恢復了以往的俊秀與翩然風采。只是,他眉宇間的憂愁那般分明。
他自嘲道:“其實,朕不知道應不應該喊你爲九皇叔。”
“臣永遠是陛下的九皇叔。”燕南錚淡淡道,“陛下無需多慮,有臣在,滿朝文武掀不起風浪。”
“是啊,九皇叔文武雙全,智謀無雙,要手段有手段,要計謀有計謀,滿朝文武無一不服。”
“妄自菲薄不是王者所爲。”
“其實朕已經很努力地學習治國之道,以九皇叔爲榜樣,處處學你,記住你教導的每一句話。然而,朕覺得很辛苦,好像有一副枷鎖卡在朕的脖子,當政務繁重,或是不知如何處決政務的時候,朕就透不過氣來。”慕容文暄苦澀道,“或許朕真的不是當天子的料,朕”
“九皇叔說得容易,可是做起來很難。朕拼了全力,只能做到九皇叔的十分之一。”慕容文暄坦誠道,“再者,朕不是慕容氏的子孫,根本沒有資格坐這寶座。”
“臣已經將郭總管收押地牢,他不會再出來散播謠言。雖然滿朝文武有所疑慮,但時隔多年,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陛下不是先帝的子嗣。陛下大可不必理會那些流言蜚語。”
“你不是當事人,無法感同身受。當滿朝文武、所有宮人都在質疑、議論你的出身,你能心安理得地過下去嗎朕自問做不到。”慕容文暄眼神堅定,“既然父皇留了遺詔,要九皇叔即位,那麼朕便禪位於九皇叔,也不失爲一樁美談。”
“陛下不可輕率”
“朕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如此決定。九皇叔不要推辭,朕相信你坐在九五寶座會讓大燕國更加繁榮昌盛,成爲稱霸諸國的強國。”
“那今後你有什麼打算”燕南錚不動聲色地問,心裏有點小激動。
“朕從未離開過皇宮,想去各地、諸國遊歷一番。不過九皇叔封我一個王爺,我在民間也好行走。”慕容文暄明朗地笑。
“看來陛下已經想開了。”
“是啊,想開了,忽然間就頓悟了。”
慕容文暄的心裏如黃連般苦澀,三日前莊妃小產,給他一記沉重的悶棍。後來他從太監口中得知,他最寵愛的莊妃之所以小產,是因爲妒忌卿卿與九皇叔有私情,對卿卿起了殺心,卿卿身中劇毒,險些喪命。
他完全沒料到,寵在心尖的愛妃心心念唸的竟然是九皇叔他生氣,憤怒,恨不得殺了莊妃,可是冷靜下來想一想,感情沒有對錯,也無法勉強。正因爲九皇叔比他優秀,莊妃纔會鍾情於九皇叔。
這件事讓他感到人世的荒唐無常,人心的無法操控。
只有葉落音對他是真心的,這些日子她一直陪着他、開解他,沒有嫌棄他的出身,沒有質疑他的身份,與他同生死、共患難,這份情意尤爲難能可貴。
燕南錚鄭重地問:“陛下當真考慮清楚了”
慕容文暄頷首,“想清楚了,對我來說,這是解脫。明日我便頒下禪位詔書。”
燕南錚拍拍他的肩,“臣希望你不會後悔。”
慕容文暄一笑,“不會後悔。我更適合當一個遊歷人間的瀟灑王爺。”
從清元殿出來,燕南錚脣角微揚,劍眉斜飛。
他要去告訴卿卿,與她一同分享這份意料之中的意外。
五日後,新帝登基大典。
蘭卿曉是女官,有幸站在金殿親眼目睹燕王登基的盛況。
燕南錚身穿玄色冠冕,站在丹墀之上俯瞰滿朝文武,黑眸犀利深邃,身姿俯仰於金殿之間,帝王之威繚繞於周身,霸氣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