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堯。
顧霆堯討厭生病。
顧霆堯討厭回家。
顧霆堯討厭彈琴。
顧霆堯喜歡
喜歡什麼呢
他不知道。
5歲。
他只知道,自從記事以來,身旁環繞的全都是討厭的人和物。
醫院瀰漫着難聞的消毒水味道。
他渾身顫抖地被束縛在病牀上,被紮下一針又一針。
家裏則是一片冰冷和空曠。
陪在身旁唯有自稱“保姆”的陌生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還有那架漂亮的鋼琴
當幾乎全天空閒時間都被拘在琴上,他便再也無法對它興起興趣。
於是小男孩想,他應該去找自己喜歡的人或事。
而當他看到又一位新面孔的“姐姐”指着電視上彈琴的男人叫“先生”時,他找到了自己的爸爸。
爸爸。
姐姐說,是供他生活的人,是他的父親,只是因爲太過忙碌,所以不能回來看他。
小小的顧霆堯其實並無法真正理解這些,卻也恍惚明白了爸爸的含義。
他決定要喜歡爸爸。
但是怎麼才能見到爸爸呢
他只能求助新來的姐姐,在得到對方承諾後,就興奮地準備了起來。
姐姐說,爸爸是個鋼琴家,對他也有着很大期望。
小男孩就忍下了厭惡,乖乖地坐回了鋼琴凳上,一遍又一遍地練起了曲子。
那支對他來說如天書般複雜的曲子。
聽說,那是爸爸的成名曲。
他看不懂曲譜,用小小的腦袋一點點記下姐姐示範的指法,笨拙地學習着。
終於
到了可以見到爸爸的日子。
他被姐姐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別墅,穿着小西裝坐在鋼琴後,對着那個男人,那個他在電視中看了無數遍的爸爸,顫抖地彈出了那一曲。
小男孩開心地撲了上去,喊他。
“爸爸”
卻沒想到,在一聲呼喚落下後,爸爸的表情瞬間變了。
男人不可置信而狂怒地起了身,一把推開了他。
“誰是你爸爸,你這個怪物路可萱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誰”
5歲的顧霆堯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小腦袋正撞上鋼琴。
鮮血從傷口流出。
他看到爸爸轉頭吼起了姐姐,兩人拉扯着,越行越遠。
小男孩被遺忘在鋼琴上。
而當他捂住傷口,搖搖晃晃地尋到了爸爸和姐姐進的那間屋子,便聽到了斷續的談話聲。
“可萱,你真的瘋了,竟然來做他的保姆,還騙我說他是什麼好苗子你”
“宏逸哥,我、我知道你還在意他,我纔會想出這個法子,讓你和他見一面”
“哈哈哈哈哈,我在意他要不是當年那賤人瞞着我把小怪物的存在告訴了爸爸也不會讓我把他接回來結果,他竟然還是個天生帶毒的畸形兒現在爸也後悔了,要不是我們顧家不差他這一口飯,美帝這邊對兒童又管得嚴,這小怪物早就被丟出去了”
“原、原來是這樣,宏逸哥,是我錯了。”
“可萱。其實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
粗重的喘息逐漸響了起來。
小男孩愣愣地站在門外,看着兩人以他還不能理解的方式交纏在了一起。
額上鮮血從鬆開的小手間一滴滴地留下。
他在疼痛中做下了新的決定。
他不要再喜歡爸爸了。
一次的失敗並未讓顧霆堯放棄追尋。
6歲。
他的身體漸漸開始好轉,並開始踏足除了家、醫院外的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