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進站着沒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問道，“擇少，你是不是也跟詩爺和我一樣，覺得沒辦法面對厲……姑爺啊？”
江擇一沒說話，用力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菸圈，白色的霧氣氤氳了他英俊的臉。
“擇少，我很慚愧，”錢進低下頭，嘆息道，“老首長一直誇我機靈，才把我安排在小姐身邊保護她的，可是我都想不起來這些年我究竟爲她做了些什麼，我無能，什麼都做不了，我辜負了老首長，我其實很笨，身邊藏着林澈這樣一個壞人，我一點察覺都沒有，我……”.
“行了，”江擇一打斷了他的話，“要怪也怪不到你頭上，別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進去吧，見爺爺的話，別讓他看出端倪。”
“……好。”錢進點點頭，悻悻地轉身進了屋。
……
樓上，布桐把兩個孩子帶到了小月牙的房間，陪着他們玩了一會兒遊戲後，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布桐應了聲後，男人開門走了進來，“老婆，喫飯了。”
“好，”布桐迫不及待地站起身，“爭爭，你跟妹妹玩一會兒，她如果鬧你就去叫晚愉阿姨上來。”
“好的媽媽。”
布桐親了一下他們的臉蛋，轉身就朝着厲景琛跑去。
男人勾起脣角，一顆心像被羽毛輕輕拂過，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接了個滿懷。
布桐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再也捨不得放開。
玩具區正在玩耍的嚴爭和小月牙都看着這一幕，幾秒鐘後，小月牙便大叫出聲，爬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厲景琛身邊，擡起小手用力地垂着厲景琛的腿，“壞蛋！媽咪是月牙兒的！壞蛋！”
布桐哭笑不得，鬆開了厲景琛，嗔怨地看了他一眼，“看出來了吧？她的佔有慾跟你一樣強，脾氣臭得不得了。”
厲景琛低頭看着氣鼓鼓的小月牙，眼底閃過璀璨的星芒，“我的女兒，有資格臭脾氣，不怕。”
布桐挽着他的手臂，“厲先生，我發現了，你很有當女兒奴的傾向。”
男人毫不反駁，“先是老婆奴，再是女兒奴，主次我還是能分清的。”
布桐笑得眉眼彎彎，“厲先生的求生欲越來越強了。”
小月牙仰着頭，見他們聊得這麼開心，急忙使出了殺手鐗，衝着布桐張開雙臂，奶聲奶氣地開口道，“媽咪抱，抱抱月牙兒……”
布桐低頭看着她，果斷地搖了搖頭，“No，媽咪肚肚餓，要去喫飯飯，你跟哥哥玩。”
小月牙堅持不懈地撒着嬌，“不要，月牙兒要媽咪抱抱……”
“不行，媽咪真的是要喫飯飯，你聽話。”
“不嘛……”
厲景琛心軟得不行，摸了摸女孩的臉，商量着道，“讓孩子過去陪我們一起喫飯吧。”
布桐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又涌出來。
這些年，她最起碼還有孩子每天陪着，而他……
雖然還沒來得及問他這些年經歷了什麼，但是她不用問都知道，他一定過得很辛苦，纔會瘦成這樣黑成這樣，而且以他的性格，一分鐘都不會拖延，會第一時間回來的，偏偏是現在纔回來，她不敢去想象他這些年的生活。
小月牙聽見“爹地”兩個字，眼前頓時一亮，擡頭望向布桐，“爹地呢？要爹地……”
厲景琛的心驟然緊縮了一下，漫起了一股尖銳的疼。
“媽咪跟你說了，那個是舅舅，不是爹地。”布桐糾正道。
現在連舅舅都不是了，但是孩子還小，就算解釋了她也不懂。
小月牙急得直跺腳，“要爹地，要爹地……”
布桐俯身將她抱起，往門外走去，“不許再鬧了，否則媽咪會不開心的。”
小月牙癟了癟嘴，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布桐彎了彎脣角，小孩子果然都是需要多相處培養感情的，林澈不在，她陪着小月牙的時間最多，幾天下來，小月牙已經能漸漸適應她的教導了。
厲景琛站起身，朝着嚴爭伸出手，“爭爭，去陪爸爸媽媽喫飯。”
嚴爭抿了抿脣角，落在身側的手，指尖動了動，忍住了去牽他的衝動，徑直走出了門外。
厲景琛無奈地笑了笑，或許是他太過於心急了，怎麼可能讓孩子在一天之內就原諒他這三年的缺席，不急，他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慢慢跟他親近。
……
主臥裏，嚴爭和小月牙你追我趕地在玩耍，厲景琛和布桐坐在小桌子前喫着飯。
“多喫點，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布桐心疼地往厲景琛碗裏夾着菜，“還算廚房有記性，這些都是你喜歡喫的菜。”
厲景琛溫柔地看着她，“只要跟老婆在一起，喫什麼都好。”
布桐彎了彎脣角，眼底又氤氳起了霧氣，這些年她很少哭，今天算是把積累的眼淚一次性流完了。
厲景琛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蛋，“乖，不難過。”
布桐也跟着放下筷子，緊緊握着他的手，“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活下來的？爲什麼現在纔出現，你是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遇到空難能活着回來，跟爺爺成爲植物人還能甦醒一樣，都是奇蹟。
可是奇蹟的背後，一定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
厲景琛看着她着急又擔憂的表情，淡然一笑，“受傷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已經都痊癒了，瘦了是因爲醫療條件不怎麼樣，營養也沒跟上，黑了是因爲後期醒來在康復期鍛鍊的時候曬的，我回來之後做過全面的體檢，身體跟過去一樣正常，只要好好喫飯就能養回來了。”
他越是這麼輕描淡寫，布桐就越知道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他不肯說，一定是怕她難過，她不追問，可是心裏卻更疼了。
“對不起……”布桐垂下眼眸，眼淚砸落下來，“是我不好，如果當初我能發現點端倪，如果我能多信任你一點，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是我不好……”